他那么恨裴奕秋,却还是帮他养大了女儿。
如今林萱和裴奕秋即将上演父女相认的好戏,而他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邧帝双手终于慢慢恢复力量,他双眼通红,扑到林萱身边,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你们父女相认,其乐融融,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裴云瑾看见邧帝去掐林萱的脖子,下意识要抽刀,冲进去砍了邧帝。
没想到裴奕秋跟他反应同样快,在他握住刀的下一瞬,裴奕秋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只是因为裴云瑾比裴奕秋更近,才先握住了刀柄。
裴云瑾抬头,触碰到裴奕秋杀气腾腾的目光,想起进入凌霄殿时,林萱跟他说过的话,瞬间从愤怒的情绪里冷静下来,反过头来劝裴奕秋:“父亲,这是她的噩梦。她只有亲手将噩梦碾碎,才能从容地告过去。”
裴奕秋冷静了一瞬,才终于松开手,看向丹房内。
邧帝的手被绑了三天,他又已经两个月没服用丹药,这具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他已经用尽全力掐住林萱的脖子,也依然没有多大力气。
林萱微笑着安抚他:“你是我的亲人啊!”
她笑容甜美,声音清晰,一字一句:“你是我的舅舅,抚养我长大,教我学文识字,赐我绫罗绸缎,在我生病时照顾我,在我伤心时陪伴我,在我受委屈时替我撑腰。你还能是谁?当然是我最亲的人!”
邧帝总算是好受了些,他终于松开手,像个孩子似的询问:“我和裴奕秋之间,你更愿意选择谁当你的父亲?”
丹房外,裴奕秋也在紧张的等待这个答案。
林萱笑了笑,很久都没回答。
邧帝急得快要疯了,声音尖锐起来,“你快点回答我!”
林萱并不想认贼作父,但她又要安抚邧帝的情绪,只好避重就轻的回答:“今年元宵节那天,我问过你,是不是我的父亲,你当时并没有回答我,现在你又追着让我叫你父亲。这算什么事呢?”
林萱撅着嘴说:“还有啊,我们俩已经闹掰了,难道你忘记了吗?”
裴云瑾见林萱已经安全,终于才放宽心。只要她自己愿意,在拿捏邧帝情绪这件事上,她能将火候掌控得很好,所以当初他才敢离开京城三个月,赶往西境给父亲帮忙。
裴云瑾一回头,看见父亲眼里透着羡慕。
看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跟人絮叨着家常,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林萱虽然心里十分害怕邧帝,但是她跟邧帝相处起来,明显更轻松自在。他们仿佛真的是一对相濡以沫的父女。
邧帝看着林萱,神色复杂,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邧帝问:“你来见我有什么目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林萱没有回答邧帝的提问,把鸡汤从食盒里取出来,亲手喂到他嘴边,“这是我给你熬的鸡汤,里面放了蛊虫,喝完你就能解脱。”
外面哗啦啦地下着大雨,邧帝身子觉得冷,他打了个寒颤,道:“我让裴奕秋变成了太监,他恨我入骨,不会轻易让我死的。”
林萱说:“既然死亡对你来说是一种奢侈,为什么还怕喝我的鸡汤呢?”
邧帝笑了笑,“因为你的厨艺实在太烂。”
嫌弃归嫌弃,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接过鸡汤,大口喝了起来。出乎他意料之外,很好喝,温暖香甜的鸡汤进入腹间,身子暖了,心也暖了。
林萱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头挨着他的肩膀蹭了蹭,一如往昔。
邧帝身子一僵,差点落下泪来。
林萱说:“我会求他放你一条生路,你跟我走吧,咱们离开皇宫,去外面游荡。我存了点体己,足够我们在宫外富裕的生活一辈子。如果你不想走动,那我们就找个僻静的道观住下来,修身养性,修道吃斋。”
邧帝拍拍她的头,被她形容的神仙生活给逗笑了,“我很希望跟你一起出宫去看看,可惜,这辈子没有希望了。”
林萱说:“怎么会没有希望呢?只要你想,我就能做到。”
“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哄我。”邧帝扶着林萱做好后,看着她,她的眼睛犹如夜空里璀璨的星星,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他看着看着,仿佛坠入了旧日美梦中。
“虽然知道你是在哄我,可我还是很开心。萱儿,我喜欢你撒娇的模样,你多对我笑一笑,我就能开心一整天。可是自从你及笄那日起,就再也不肯对我笑,我心里难受极了。”邧帝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你不想嫁给阳蒙,却故意赐婚,就是想让你来求我,对我服软。”
林萱笑笑说:“我没有不愿意嫁给阳蒙,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我已经是阳蒙的妻子了。”
虽然知道林萱只是在安抚邧帝的情绪,可是当裴云瑾听见林萱说她真心想嫁给阳蒙时,裴云瑾还是很心痛。他不由得想起来林萱说的话。如果他只是听见这样的话都心痛,那么前世的林萱站在玉坤宫外,等候一整夜时,该有多心痛呢?
裴云瑾压根不敢想,他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邧帝问林萱:“你真的喜欢阳蒙吗?”
林萱认真想了想,“应该是喜欢的吧,他是个很温暖的人,会时时刻刻照顾我的想法,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值得被人爱的,我所需要的东西,他都能给我。与其说我喜欢他,不如说我期待跟他一起生活,希望他身上的朝气,能拉我一把,将我从黑暗里带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