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的心境达到宁静空旷地状态时,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这时再睁开眼,去看万事万物,就会有一种包容的心态。
林萱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但是当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跟这个世界里的一缕风、一片云,没有任何差别。
她忽然明白了裴云瑾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她睁开眼,看到裴云瑾浅笑的目光,闭塞的心灵忽然敞开,所有不安都消失了。
她在这一刻彻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他是爱她的。
很爱很爱。
她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裴云瑾什么也不说,他好像什么都懂,只静静的陪伴她,抱着她,给她力量。
哭完之后,过了很久,林萱终于恢复平静,轻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已经想通了。”
“你的决定是什么?”裴云瑾问:“还是想离开我吗?”
林萱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唇,然后才说:“我的心意并没有改变,我只是更加坦诚的接受了自己。”
裴云瑾静静听她往下说。
“我曾卑微的爱过你,尽管你对我非常宠爱,我仍然感到不安。为了证明你是爱我的,我无数次恃宠而骄,试探你的底线,直到沉月公主出现,我心里的那根弦断开。然后,我告诉自己,看吧,他真的没那么爱你,然后我就坠入了无尽的痛苦中。”
裴云瑾想要解释,林萱却捂住了他的嘴,说:“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但是你先听我说完。”
裴云瑾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她柔软的掌心,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她是个非常要脸的人,被吕守一吊起来淹在湖里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是要她完全剖析内心里的想法,向另一个人展示她的脆弱,她却觉得十分羞耻。她的羞耻心,从来都不是因为惧怕别人嘲笑的目光,她只羞耻于自己的软弱。
“沉月公主曾问过我,你凭什么跟我抢这个男人?你拿什么来赢我。”林萱勾起嘴角,笑得十分伤感,“我竟然无法回答,因为我除了病弱的身体,再没有办法跟人争。我比她差远了,没有信心能赢她,我甚至觉得自己一直拖你的后腿,我根本不配留在你身边。”
裴云瑾紧紧抱着她,安抚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满眼心疼:“你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是我配不上你!”
“那时候,我身体里有两个人一直在打架,一个是遇见你之前的我:卑微、胆小、怯弱,总是怀疑自己。另一个是遇见你后的我:骄傲,猖狂,不可一世,总是相信我值得更好的爱。沉月公主压垮了我的坚强,把我变成了一个脆弱的人。可是你的无限包容,又让我的坚强冒出了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坚强还是该软弱,只好告诉自己,我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方法是不要再爱你。可是你那么好,我怎么能够停止爱你呢?我只好每天想,你对我哪里不好。一开始只是鸡毛蒜皮的事,你怎么能用胡子扎我?如果你爱我,你怎么舍得用胡子扎我呢?我痛的时候,你不会心疼吗?”
“到后来,是因为你不耐烦时语气太重。我又想,你怎么能凶我呢?如果你爱我,你怎么舍得指责我?”
“再到后来,无数的小事堆积在一起,满腔的爱,转为怨恨。我以为那个对你充满怨恨的我,才是坚强的自己,可我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的。”林萱讥讽的笑了笑,“我后来才明白,如果把你比作拍卖行里的一件珍宝,那么沉月公主和我都是竞拍人。软弱的我,因为无法正视自己的贫穷,遇到了可怕的对手后,不是去想办法赢了对手,而是说服自己,那东西不够好,不值得我花这么大的钱去买。”
裴云瑾纠正她的话:“那不是什么珍宝,只是一件旧花瓶,花瓶底下刻着你的名字,它有了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就算白天被人买走了,到了晚上,它会长出两条腿,自己跑回你身边。”
林萱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差点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她用力捏捏他的脸,说:“你别打岔。”
裴云瑾点头,说:“好,你继续说。”
“虽然现在的我,已经明白我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软弱,但我依然没有办法摆脱那种软弱。”林萱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要离开你,不是因为我无法再爱你。而是因为在你身边的我,无法爱自己,每当我看见你,就会想起那个软弱的自己。我恨那个软弱的自己,所以连带着也恨你。”
“外面的天空那么广阔,你放我出去自由的飞吧。等我经历了风雨,变得足够坚强。当我不再自我怀疑,自我唾弃,自我否定,我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裴云瑾只是想带她来这里,先博取她的同情,然后平复她的情绪,让她在相对平静的情绪下做决定。
他仍旧像个猎人,一步步设下陷阱,引诱她跳入坑里。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有机会认识到另一个林萱。
前世,他和林萱夫妻二十年,他竟然不知道她一直有厌弃自己的情绪。
“怎么可能呢?”裴云瑾满是惊讶。
她那么骄傲的人,总是挺直腰背,高高昂着头,上一瞬还是巧笑嫣兮的甜媚美人,下一瞬间翻个白眼就成了冷漠美人。裴云瑾在她面前,从来都只觉得自己是个抵抗不住美色的狂徒,他被她的美色俘虏了,心甘情愿对她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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