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律’微怔。
“池府,行刺。”
‘关律’脸上立即浮现愕然的神色,“你、怎么会……”
他的声音逐渐收起,“你是那天的那个男人?!”
挞雷用膝盖再大力往下一压,直到身下的人再次闷哼一声,疼得身体不由蜷缩起来。
“将军,真没想到此人吃了狼心豹子胆,居然敢闯入乾北军为非作歹,就是不知道随他而来的那些王府护卫会不会也……”
“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命人把他们都看起来了。”
“我觉得他们倒没有问题,这一路上没有人有问题,就是关律他——”池虞把目光挪来,费解道:“与我在池府相处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
“关律有个孪生哥哥。”霍惊弦声音冷肃,“是不是,关宗?”
“哈哈哈哈!”
地上的人忽然拍着雪水,张狂大笑。
“没想到世子还能记起小人的名字。”
池虞回过头,看见霍惊弦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差,连她手撑着的肩膀都刹那紧绷了起来,就像一个蓄势攻击的野豹,正在强压着自己的怒火。
池虞还没见过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霍惊弦变成这样。
愤怒、浮躁还有——悲痛。
“你爹,关黎他在哪。”
“我们的好世子,怎么不先关心我弟弟关律是不是还活着?”
挞雷大惊,拎起他的领子提了起来,“什么,你连你弟弟都不放过?”
关宗伸手抹了抹唇边溢出的鲜血,看了一眼挞雷,神色傲慢地挪开,只望向霍惊弦,再道:“如果天亮前不放我回去,公主和我弟弟的尸体明日清晨就会送到你们面前。”
霍惊弦慢慢眯起眼,“你什么时候带走人的。”
“不久前。”
霍惊弦把池虞放下,让她后退,大月连忙走到她身侧,伸出胳膊揽住她,惊恐地看着发了疯似的人。
霍惊弦迎着挞雷和关宗走上前去。
“你明明有很好的机会,大可趁我们不注意离开。”霍惊弦看着他们所站的位置,余光瞟见从主帐缝隙里泄出的几缕烛光。
“有公主足以威慑,为何还要我的世子妃?”
关宗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模样和关律很像,是一个爽朗干净的笑脸。
但是因为他此刻阴沉的眼神,却显得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割裂,更加诡谲。
“世子,你该知道为什么的。”他稍微停顿,因为被挞雷压制过后的胸腔还闷闷发疼,“你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娶她的吗?”
池虞虽然站得不近,但是关宗为了让她听见,故意提高了音量。
她颦起了双眉,隔着人群看了过来。
目光惊疑不定地从他身上扫过而后落在霍惊弦身上。
霍惊弦侧头,狭长的眸眼凝视着她片刻,似乎想叫她避开,可是却在触及她那双澄澈的瞳仁时又放弃了。
他转回身,没有回答。
只是迎着关宗挑衅的目光从身侧缓缓抽出雪亮的战刀,“原是这样。”
关宗的眼前被白芒一刺,瞳仁一阵收缩。
“多谢了,我知道了。”
*
池虞平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帐顶发愣。
一丝睡意,都寻不着。
霍惊弦躺在一侧,安安静静。
池虞往他旁边一滚,扯着自己的被子挡住大半张脸,在昏暗之中悄悄打量着他,然只能看见他脸上轮廓的起伏,连他眼睛是睁是闭都看不清。
难道已经睡着啦?
盯了有好一会,才听霍惊弦的声音响起。
“你想问什么就直问吧。”
他也转过身,从被子里把手伸了出来,从她的发顶抚下,沁凉的发丝就像是上好的绸缎,在他指缝之间滑过,带着夏天拨过溪流的清凉。
“我都会回答的。”
池虞往前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这个关宗是不是和乾北军有深仇大恨?”
“还有你说的他们的爹,又是怎么回事?”
霍惊弦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不过答应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他思忖了片刻还是回答了。
原来关宗和关律是一对孪生子,他们的父亲关黎曾也是定北王霍启锋麾下十三鹰骑之一。
然而关黎此人野心比本事还大,早年时候因为暗自投靠一位同样野心勃勃的皇子,想要争那从龙之功,然而这位皇子却因为定北王的缘故直接被打落云端,被先帝幽禁夺爵,无望问鼎。
东窗事发后,险些还牵连当时威名赫赫的十三鹰骑。
毕竟十三鹰骑在那时候在世人眼中就像是拧成一捆的麻绳,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霍启锋怎能让自己精心培养出的心腹被人顺藤摸瓜,坐罪共罚。
他舍了关黎,保了剩余的人。
关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通天本事,彻底叛出大周,逃入北狄。
从此对乾北军赶尽杀绝。
池虞惊叹一声。
“只是他从不知道,我爹表面是舍了他,可是私底下没少去到处疏通找人,希望可以从轻发落他,就连被他舍弃下的妻儿都一直照顾有加。”
霍惊弦睁开眼,眼前池虞只有模模糊糊一团影子。
但即便如此也让他心里莫名心安,他又把手一路顺着她的肩、胳膊直到握住她微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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