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雾慢慢坐了起来,仅着中衣去了院子。
他在空寂的院子里等了会儿,空中忽然传来击掌声,啪啪啪,三声。
裴雾眼神一亮,不由喊道:“师傅!”
一道黑影自院墙外跃了进来。
清柔的月光下,男人一身黑衣,头发如初冬落雪,银白一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轻轻立于院子当中。
裴雾急忙上前,双膝跪倒,恭敬无比地道了声:“师傅。”
俞德眼睛往内屋瞧了眼,“此地说话可方便?”
裴雾手往西屋方向一指,“师傅,这边请。”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西屋,裴雾掌灯,拿了张椅子请俞德坐下。
借着灯光,俞德看清了裴雾略显苍白的脸,“你怎么了?身体不适?”
“无甚大碍,只是受寒。”
“男人要成就一番大业,自当好好保养身体。”俞德神情不悦,“可有找太医瞧过?”
“常青找就近的郎中给看过了,并无大碍。”
俞德审视他的脸,“既无大碍,为何精神如此憔悴?十数年来,为师第一次见你如此。”
裴雾垂眸,停了会儿,抬起头来,语气诚挚地说道:“师傅应该听说了,父皇为我指定了一名侍妾。”
“知道,烧火婆子,”俞德眼神变得凌厉,“皇上于此事上有大不妥。虽王爷精神痴傻,毕竟王爷尚无任何婚配,怎可与粗鄙的烧火婆子同床共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为师提前来见你,为的便是此事。此烧火婆子不可久留,王爷若是要成就大业,必得此时杀之,以免他日成为别人诟病的理由。”
裴雾:“师傅,裴雾并不这么想。十几年,裴雾忍了过来,再多一桩又何妨?经过几日跟叶芷相处,裴雾认为她并不是个一无所知的粗鄙下人,而是有勇有谋的。在前行路上,未必不会起到好的作用。”
俞德闻言,眼神锁定裴雾脸上,仔细打量他的同时,也在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良久,他说道:“王爷既然有自己的想法,为师尊重你便是。此次生病,想必也是因为烧火婆子吧?”
“是,她想让裴雾生病,裴雾便将计就计,看她后面如何处理。裴雾此时不杀她,不代表日后不杀她,裴雾只是给她一线生机,至于能不能抓得住,且看她了。”
俞德拧眉思索,未加以反驳。
稍顷,俞德说道:“俞虎立下军功,此番不知皇上会不会对他嘉奖,目前沈国状将军对他表现颇为满意,有提拔他为副将军之意。多年筹谋,唯有俞虎表现最为出色,步步高升。为师最近派人暗查沈国状将军之举动,若是他犯下大错,俞虎便有取而代之的机会。到时,便会成为王爷成就大业路上的强大力量。”
“这么多年,俞虎,的确是辛苦了。”
“安全起见,不到关键时刻,王爷与俞虎之间不要接触,走到今天不易,一切谨慎行之。”
“裴雾知道。”
“叶太尉是皇上忠臣,现在沈国状为太子所用,若是找准机会,揪下沈国状,断了太子臂膀,王爷的机会便来了。”
“叶太尉那边,不可等闲视之,裴雾正在想办法,看是否有突破之机。”
俞德微微颔首,“正是,王爷想要大业,尚需合适的借口与机会。”
第20章 一左一右抓住了叶芷的胳……
烛光之下,俞德与裴雾聊了许久,俞德认真讲述,裴雾恭敬聆听。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际开始泛白。
俞德眉宇间增添了疲色,他喝了口茶,道:“这些,为师先与你聊到这里,”他略停顿一下,语气委婉地问道,“其他事宜,你可有需要请教为师的?”
裴雾认真考虑,须臾,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俞德面色微窘,“想来为师是多虑了,”他右手思思量量地伸到左边的袖筒里,犹豫半晌,还是将里面的书籍给拿了出来,“王爷自小便是一个人,常陪伴左右的只有常青,你既拜我为师,我便有义务让你在前行路上少些拦路虎。”
裴雾不解其意,眸光投到俞德手上那本书。
薄薄的,泛着黄,想来岁月已久。
俞德是字面朝下递过来的,“你只管拿着,用不用得上,在你。为师还有事,先行一步。”
裴雾被俞德一番话说得云山雾罩,接过书后,刚要翻过来看看是什么书,俞德已经利落转身,步到了院子里。
裴雾来不及看,将书放到桌子上,赶忙追了出去。
俞德脚程相当之快,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裴雾站在院子里。
畅聊一夜没觉得哪里不适,可一旦停下来,他才惊觉头重脚轻,浑身发冷。
他回身吹熄了房间的烛火,踉踉跄跄地回到主屋,倒头便躺下了。
接了王爷命令的常青,天不亮便骑马赶往宫里。
华丽锦绣的皇后宫里,一排宫女端着盆子候在那里,一袭黄袍的皇上安然地坐在床榻边上,皇后娘娘蹲在他的脚边,正帮他穿靴子。
皇上俯视皇后熟练无比的动作,感叹道:“那么多人侍候朕,唯有在你这里,朕是感觉最自在的。”
皇后侍候的无一处不精细,令他身心由内到外都舒服无比。
“能照顾皇上,是臣妾的荣光,皇上日理万机,身子是最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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