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我心里酸酸的,却也欣慰。
盈袖果然向着我,出殡这出戏帮我做足了。
我把儿子轻轻放下,给他盖好被子,将衣裳穿好,接着往外看,而就此此时,李昭那狗东西猛地朝我看来,坏笑了声,起身行到袁文清跟前,轻拍了下袁文清的肩膀,笑道:“爱卿,你随朕进来,看看朕的儿子。”
我大惊,李昭到底想怎样。
我躲避不及,朝前看,袁文清好似不敢动,低头杵在原地,谁知被李昭强拉了进来。
蓦地从帘子后撞进来两个男人,屋里仿佛都变挤了不少。
我剜了李昭一眼,尴尬地抬头,望向袁文清,而此时,袁文清好似守着礼,压根不敢看我,可不经意间还是用余光看到了我的脸,他登时怔住,直面过来,一边看着我,一边看着我旁边的婴儿,惊得话都说不出。
“你、你”
他扭头看向身侧的李昭:“陛下,您、您……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袁文清其余的什么话都没说,重重地跺了下脚,甩了下袖子,拧身就走出去了。
而李昭呢?唇角勾起抹笑,看了我一眼,亦紧随着追去了。
我真是又臊又慌,可冷不丁一股寒意升起,按照这狗东西的性子,估摸着又要开始给臣子挖坑试探了。
想到此,我忙正襟危坐起来,皱眉往外瞧。
李昭这会儿坐回到椅子上,让胡马给他倒杯牛乳茶来,慢悠悠地品着,而袁文清呢?眉头都皱成了个疙瘩,板着脸,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爱卿,就是这么个事。”
李昭笑得有些不自然,眸中带着抹感伤,十指交叠住,长叹了口气:“朕这去年一整年都和她在一起。”
“陛下啊。”
袁文清俊脸扭曲得厉害,压低了声音:“您什么女人不能找,怎、怎么偏找她呢,她是梅侍郎的……哎!”
李昭眼里闪过抹狡黠,可却无奈一笑:“朕也不知怎么了,像被勾了魂儿似的,她、她本不叫如意,叫……高妍华。”
“什么?”
袁文清大惊,不可置信地直退了两步:“那她岂不是您从前的……?”
袁文清一会儿隔着门帘看内间,一会儿看李昭,连连叹气:“臣表妹向来老实,可今儿却几次三番拒绝见臣,原来如此。陛下,您实不该,她也……您叫臣说什么好呢。”
李昭一脸的无辜,反问袁文清:“而今我俩都有孩子了,朕不知该怎么安排她和孩子,爱卿,你有何建议?”
听到这儿,我大惊。
坏了,李昭这狗东西太鬼了,若没猜错,他在试探袁文清见到我,会不会生出争储之心!袁文清若是提议接我进宫,那就坏了!
我无法再安稳地坐下去了,挣扎着下炕,不论怎么说,袁文清都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实在不能将他扯进来。
可正当我走到帘子跟前的时候,忽然看见袁文清挺直了腰杆,气恼地看向李昭,但仍相当恭敬:
“此乃陛下家事,臣着实不知如何回答。”
李昭一笑,紧着道:“那你帮朕想想,你是朕最信赖的人。”
我双拳紧紧攥住,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接着往外看。
只见袁文清略微思索了片刻,忽而抬头,看向李昭,躬身行了个礼,沉声道:“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你说。”
李昭两指点着桌面,面带微笑。
“今儿张皇后召见臣,说想让臣做大皇子的师傅,教皇子读书做人的道理。”
袁文清身子又躬了几分,正色道:“下午的时候,张阁老又给臣下帖子,邀臣过府一叙,也是想让臣教大皇子。”
我手心都生了汗,张家好快的反应,立马开始拉拢袁文清了。
“那你怎么说?”
李昭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笑着问。
“臣无话可说。”
袁文清挺直了腰杆,掷地有声:“臣是陛下的重臣,一切全听陛下的安排。”
我心里喝了声彩,暗道袁文清果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把所有的事儿全都抛给李昭,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张家和高家,他谁都不站。
李昭面色已经有些不自在了,耳根子红的要命,身子前倾,笑着问:“那朕要你去教璋儿呢?”
话音刚落,袁文清立马跪下,磕了个头,直面李昭:“若陛下有此意,臣便去当皇子傅,定当竭尽全力,将所学倾囊相授,不敢说能将大皇子教成学贯五经的通儒,但忠君爱民这四字,必定让皇子学会。”
李昭定定地看着袁文清,叹了口气,起身,亲自将袁文清扶起,眼里已经没了算计,他轻抚着袁文清的手,重重地拍了几下,点头称赞:“文清不愧是文清,天地间坦坦荡荡的一抹正气,朕将璋儿交给你,很是放心。”
……
瞧见此,我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袁文清是个君子,才能从容应付过这一劫。
可转而,我又焦心起来,若袁文清去教李璋,岂不是把我后头的关系网扯断一根?
李昭啊李昭,可真有你的。
我返回到炕上,让云雀给我倒了杯热姜汁红糖水,接着往外看。
此时,国事似乎不谈,君臣二人开始闲话家常。
李昭瞧着欢喜无比,让袁文清坐到跟前来,他食指在牛乳茶里蘸了下,在红木桌面上写了个“穆”字,笑道:“朕极喜欢这个儿子,此前想了许久,不知到底该给他取个什么名,拟了好些字,都不太满意,今儿闲着翻《诗经》,忽然在《泮水》里看到句话,‘穆穆鲁侯,敬明其德’,说的是那鲁僖公能修文德,有威仪,李穆,李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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