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也高兴,甚至亲自动手拾掇吃剩的锅子,谁知手被烫到,直龇牙咧嘴。
我灵机一动,抓住李少的手瞧了又瞧,把这男人臊的脸通红,不知该抽回手,还是继续让我抓着。
我皱眉问他:咱们是不是可以将锅改良一下,多添个能烤肉的地方,一边涮菜,一边烤五花肉,也多了个赚银子的契机。
李少悻悻地抽回手,揉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不满”道:原来夫人将李某的手看成了猪肉,不过这主意不错,夏夜里一边吃着酒,一边烤着肉,美哉美哉。应该可以做一下。
我俩又商量下细节,把大厨叫过来,问了下他们对这种锅有没有想法,有的话,咱们画出来,尽快找人先做出一个,试试效果。
……
上午的试吃很快结束,我不想停下来,和伙计们一起拾掇洗刷。
云雀心疼我,让我回屋去歇会儿,我笑笑,接着做,谁知起身的时候,实在太晕,脚一软,差点就跌倒。
这丫头恼了,什么也不顾,一把抓住我的腕子,将我强扯进屋,按在床上,逼着我休息。
没办法,我只有闭上眼,佯装去睡。
大抵真的是累了吧,没一会儿,竟给睡着了。
梦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梦见和李昭朝夕相处,谁知冷不丁他就变了脸,把睦儿抱走了,我怎么都追不上;一会儿梦见酒楼开张了,后厨的菜品供应不上,酒窖也空了,有身份的食客气得拍桌子,竟把我活生生给急醒了。
醒后,胸口仍闷闷的,扭头一看,天色已暮,夕阳昏黄的光打在纱窗,在地上投出个浅浅的光影,原来,睡了这么久。
我手肘撑着床起来,只感觉浑身都疼,天热,后脊背生了层热汗,便吩咐云雀,去打盆水来,我擦洗擦洗。
梳洗换衣过后,我出了屋子,发现李少坐在外头,正打着瞌睡,他看见我,立马站起,两臂张开,伸了个懒腰,歪头笑道:
“夫人醒了啊,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厨子做些消暑的冰酪。”
“你一直守着?”
我扶了下发髻,笑着问。
“您如今是菩萨,在下可是得诚心诚意地供着,千万不敢让您出半点事,否则一家老小都不够赔的。”
李少笑吟吟地说着“实话”,他倒了杯冰镇酸梅汤,走过来,刚准备递给我,眉一挑,笑着问:“这玩意儿冰,夫人身子娇贵,敢喝么?”
我接过,喝了口,摇着小香扇,笑着问:“下午怎样了?”
“在下暗中让人出去宣扬了,这不,下午陆续有人过来打听,问啥时候开张。”
李少端着紫砂壶,吸溜着壶嘴儿,笑道:“那个烤肉涮菜锅子,我也让人画好图,拿去给铜匠瞧,估摸着两三天就能做好。”
我冲李少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
我就喜欢和李少、陈砚松这样的生意人打交道,他们精明、狠辣,但不可否认,做事精准狠快,相处起来非常轻松,能学到很多东西,譬如今儿,李少就教我怎么管理酒楼,怎么记账,还有怎么和旧日的老顾客维持好关系。
做事做生意做人道理其实一样,都得经营。
我不太敢喝冰的,将酸梅汤递给护卫,笑着问李少:“李大哥昨晚不是说了个书画大家朱九龄么,咱什么时候请呢。”
“夫人不说,我倒忘了。”
李少哗啦一声打开折扇,给我扇风,笑道:“下午您睡着,在下派人出去打听了番,朱九龄那厮最近一个月都在教坊司呆着。”
“教坊司?”
我微微皱眉。
我知道那地儿,在离这里不远的长生街,是有名的烟花巷,林立着各种酒楼、妓馆,其中教坊司也在,里面的女子多是犯官家眷,不论容貌还是才学,都胜过普通烟花女子,故而花费也高,豪贵公子一掷千金的事时常发生。
普通卖入青楼的女子,尚有赎身的机会,而教坊司的女人很难,一直被践踏到老死……
“他在那儿做什么?”
我轻声问,暗骂,也是个不知自爱的臭男人。
“观察美人呗。”
李少喝了口茶,笑道:“这厮的仕女图堪称一绝,先帝赞不绝口,据说龙棺里陪葬了好几幅呢。”
“这么厉害?”
我转动着小香扇,皱眉。
“那是。”
李少笑道:“此人今年四十多了吧,据说早年跟家人闹翻了,出走后流浪天涯,四处拜师学艺,三十有所成,后定居长安,先帝在时,曾为宫中画师,好像因为脾气古怪,得罪了先帝,被赶出了皇宫。他的字真是极好的,狂草飘逸灵动,行书气势磅礴,传世的极少,我家前几年高价收了两幅。”
说这话的时候,李少轻摇着纸扇,倒少了几分市侩,多了些许书生儒气,对我笑道:“其实朱九龄还是画最好,这不,去年他正巧在江州,帮尚书袁大人画了几幅帝王像,悬挂城墙,逼退了逆王,一时间也是名声大噪,身价翻了好几倍,而今他的一幅画,已经飙升到这个数。”
李少将折扇合住,夹在腋下,摇了摇左手。
“五百两?”
我试探着问。
“五千啊妹妹。”
李少想要用折扇打一下我的头,立马察觉到不妥,于是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笑着叹道:“若是能收他一张仕女图,埋在棺材里,此生也能无憾了,哎,说起也是让人唏嘘,这么才华横溢的人,居然没成亲,无儿无女,也未收过徒,没个人继承衣钵,可惜可惜。我同教坊司的宋鸨母相熟,下午时倒是问过她,过几日能不能请朱九龄到咱们酒楼吃个饭,宋鸨母吓得连连摆手,说朱大爷最近不晓得受啥刺激了,喝了酒就发疯,摔桌子砸盘子,还要端着烛台烧教坊司,只因他这把名声,大家也都让着,不敢得罪,由他发疯。宋鸨母劝咱们死了这条心,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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