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韵微眉头越拧越紧,指头用力,将那颗桂圆捏碎,汁液顺着指尖往下流:“若没猜错,陛下将瑞王支出去,就是不想在他对付你哥的时候,又把宝贝儿子给牵扯进去。头几日我听你哥说,最近朝中弹劾他佞佛的声音越来越大,等着瞧吧,陛下马上要收拾你哥了。”
“啊?”
公主惊呼了声,忙问:“姐姐,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立那小贱种?”
“多半是了。”
张韵微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
公主显然慌了:“若是他登基,铁定会杀光张氏,那我岂不是也会受牵连,以后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嗯。”
张韵微垂眸,盯着脚边的桂圆碎肉,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那、那有没有法子阻止他当太子?”
公主急着问。
“没有。”
张韵微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还没看出来?只有他是陛下的亲儿子,旁人都是多余出来的。”
张韵微忽然像想到什么,皱眉道:“除非发生什么意外,譬如瑞王忽然薨了,残疾了,否则太子之位必定是他的。而自古以来,太子多是嫡子,想必陛下在立储君前,会先封后,给瑞王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唉,你母亲到底没能斗得过高妍华,咱们张家注定了要被高家一生一世踩在脚下。”
“不可能!”
公主用力拍了下桌子,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狞笑道:“她也配当皇后?既然那小贱种离开长安了,若是他在路上发生点什么事……”
“什么事?”
张韵微笑着问。
“洛阳地处北方,听说那儿乱的很,时不时有山匪出没。”
公主俯身,将白猫捞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地摩挲着猫儿,忽然狠狠掐住猫的脖子,猫吃痛,登时剧烈地扭动身子惨叫,毕竟是个小奶猫,没多久就被萝茵给弄死了。
“他是个没福气的人,若是不幸遇到了山匪、再不济踩上蛇、误食毒草……总之让那个小贱种有命出去,没命回来。他若是完了,元妃那贱婢就没指望了。”
……
听到这儿,我的心逐渐变冷,不知不觉间,只听嘎嘣一声,我竟生生将薄胎白瓷茶杯捏碎。
碎瓷片割破了我的掌心,疼痛逐渐传来,让我惊醒。
“娘娘!”
秦嬷嬷忙用帕子将我的手包住,并让云雀赶紧把我裙子上的茶水擦去,柔声道:“您莫要担心,咱们睦儿有天神庇佑,这些邪祟近不了他的身。再说了,他的饮食都是有人试毒的,跟前随行的羽林卫军全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而且睦儿自己也会武艺,没人会伤到他的。”
“嗯。”
我面不改色地嗯了声,起身,径直往外走。
“回府,找陛下聊聊。”
从前我为了避嫌,从来没在李昭跟前搬弄过是非,也不曾插手他儿女的任何事,再说也懒得和丫头片子计较,如今萝茵这蠢货被人引导,居然打起我儿子的主意。
虽说还没有付诸行动,可一旦动了这个心思,那就别怪姨娘狠心疼你们了。
第170章 象姑馆 如题
从丽人行密室出来后, 我派出去三拨人。
一拨人去盯着公主府动向,一拨人跟踪张韵微,还有一拨人细细排查澄心观附近的宅院人口, 着重查看貌相英俊的、名字中带个宝字、父亲乃朝中官员, 且已经成婚的庶子。
这般安排妥当,我便惴惴不安地回府了。
……
夜深人静, 寒风轻轻吹动廊子上的宫灯。
我还像往常那样,沐浴洗漱过后, 去儿子们的屋子瞧瞧。如今睦儿去了洛阳, 他屋里空荡荡的, 我让嬷嬷和丫头们每夜都搬炭盆进去, 绝不让大宝回来后着凉,随后, 我掀起厚帘子,进了六郎和七郎的屋子。
这两个小子正玩闹呢。
他俩已经换了寝衣,六郎盘腿坐在床上, 双手捏成兰花指,眼睛紧紧闭住, 作出打坐之样, 小嘴儿抿住, 闷声闷气地问:“快好了么?”
“别动弹!”
七郎推了把六郎, 这小子手里捧着本《洛阳群侠录》, 眉头蹙起认真地揣摩, 另一手成剑状, 时不时地刺出去,忽然用力点向旸旸的肩膀,厉声道:“本仙君已经给你点穴止血了, 现给你传功!”
说话间,七郎盘腿而坐,用力搓了下双手,啪地一声按到六郎背后,急切地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丹田之内有股热气上升?”
六郎配合着大口呼吸,煞有介事地问:“丹田在哪儿!”
“嗯……”七郎想了会儿,脱口而出:“就、就肚子吧。”
“好。”六郎重重地点头,深呼吸了口气,鼓大了肚子:“丹田好热,神功过来了。”
紧接着,他转过身,和七郎手对手,皱眉道:“你多给我传点!”
七郎白了眼他哥:“若都给你,我就没了。”
六郎手指轻点了下七郎的胸口:“怎么恁小气,给哥哥分点儿怎么了。”
“就不给。”七郎小拳头砸了下六郎的肩头。
“小气鬼,吃我一刀。”六郎手成刀状,砍了下七郎的胳膊。
“哎呦,你砍疼我了!”七郎大叫了声,头直接顶向六郎的肚子。
两个小子忽然就抱在一起,又打了起来,你揪我头发,我抠你脸蛋儿,谁都不相让,忽然瞧见我进来了,吓得同时松手,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家伙赶忙在床上跪好,伸长脖子往前看,发现只有娘来,爹爹没跟着,立马又厮打开来,刺啦一声,锦被叫他俩给撕坏了,里头的鹅绒登时就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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