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云慢慢咽下了略带苦涩的茶水,笑道:你回去告诉太太,我换身儿衣裳马上就去。
等着那丫头一去,绿莺忙不迭的就凑了上前,一脸焦急,忧虑道:白眉赤眼儿的看什么布料,我瞧着许是二太太恼了咱们去东院儿见大太太了。她和大太太一向不睦,互不理会,原先大爷还在的时候,咱们去了东院儿,二太太还要发火,这回必定是要责骂奶奶的。搓着手一脸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偷偷儿去东院儿呢!
萧淑云笑了:我光明正大为何要偷偷儿去,你以为两院儿的太太互不理会,这暗地里就没有互相盯梢的丫头婆子了?我若是偷偷儿去,才要留下把柄呢!到时候二太太才能问我个哑口无言。
绿莺面露怔然,而后迟疑道:莫非,奶奶去东院儿之前,就想到过二太太会不高兴吗?
萧淑云笑得凉凉的:自然,我就是故意叫她知道,故意让她心里头不舒服呢!
绿莺皱起眉:何苦来?她是婆婆,您是儿媳妇,天然的您就要吃亏,何必要惹了她不快。
萧淑云瞪了绿莺一眼:没用的怂货,她那么坏,害我至此,我故意怄她不快又怎么了。我恨不得气死她才好呢!说着站起身:去,把那身儿缕金挑线的月白色纱裙拿出来,还有那身儿牡丹纹的水红色褙子一并拿了来,看我不恶心死她!
第014章
祁氏抿着唇,绷着脸,正坐在软榻上目光沉沉看着虚空一点,面色很是冷然。
那个该死的萧氏,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平白无故的,跑去东院儿做什么?她们不是当初为着林志那事儿闹崩了吗?怎么忽然就又凑到一起去了?
祁氏心跳如麻,她很是有些不安。
容氏那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就因着她动了萧氏的嫁妆,那容氏在萧氏跟前,没少磨嘴皮子。幸而萧氏是个憨货,她说了几遍,却只当做了耳旁风。
后来被她窥探到了林志那点子小心思,不费吹灰之力,不但让她们两个闹崩了,再也不往来,连林志那小子,也跑了。容氏因此日日难过,她心里着实畅快极了。
本来一切都顺心如意的,可这些日子是怎么了,那萧氏怎么忽然就变了。
先是改了一身儿的行头,这倒不算什么,本就是年轻的女子,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爱摆弄些胭脂水粉,钗环玉簪的,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和东院儿那老东西凑在一处,这就怪了,她只担心,那容氏暗地里耍心眼子,鼓动了那萧氏,再闹出了事情来。
太太,喝点儿茶消消气儿吧!说话这人是祁氏的乳母高嬷嬷,淡漠的眼神冷冷望着窗外那回廊下,身形曼妙的女子越走越近,唇角微勾,冷冷笑道:太太,她来了。
萧淑云一进得屋子里,便瞧见了高嬷嬷那张枯树皮一般沟壑丛生的老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那抹高深莫测,却要叫人一看便要生厌的笑。
高嬷嬷好。萧淑云微微一福。
高嬷嬷是祁氏的奶嬷嬷,受得小媳妇这么一福,面不红心不跳,淡淡笑道:大奶奶自来懂事知礼,怎不知让长辈等候小辈,实在不是贞德贤惠的妇人该做出来的事情。大奶奶以往从不这样,如今行动如此懈怠,莫非是心中存有不敬,才会以至于如此吗?
这该死的老婆子,一句话就把不孝顺没妇德的大帽子,给扣到了奶奶的头上去。
绿莺忙福了福,说道:并非是奶奶心存不敬,故意行动懈怠,实在是前些日子的风寒症还不曾好全的缘故。
萧淑云眉头微微一蹙,这理由找的不好,且看着吧,那老巫婆必定不会放过,这话头儿里头的破绽的。
果然,高嬷嬷笑得愈发讥讽冷漠起来:听说奶奶去了东院儿,去寻着大太太说话去了,老奴还以为,那么远的路都走得了,想必是身子骨儿已经好透了。不成想,奶奶的风寒症竟还不曾好透?说着微微冷笑:老奴可真是看不明白了,东院儿那里,莫非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人,竟诱得奶奶身子都不顾了,就非要往东院儿那里去吗?
这话并不耳生,却是那年闹出了林志恋慕寡嫂的事情后,东西两院儿,这话私底下都传遍了。说是大奶奶之所以往东院儿跑得勤快,就是因着那里有个林三爷林志在。
绿莺气得面上登时一片血红,这该死的老虔婆,这么平白无故的就要污人清白,嘴巴怎么这么刻毒!她想要出言分辨,可心里头却觉得,这种事情,事关男女私情,都是越描越黑,越分辨越会说不清楚的。于是抿紧了唇,直气得通脖子脸红。
而高嬷嬷之所以敢拿这事儿去恶心萧淑云,也正是觉得如此。她牟定了,这个无儿无女又没丈夫的女人,一提起有关她的这个泛着桃花儿色的传言后,必定是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形容,就和她身边儿的那个丫头一样的表情。
然而萧淑云却是淡淡地笑了,伸手抚了抚鬓间的赤金步摇,冷冷瞧着高嬷嬷笑道:嬷嬷果然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不若我和太太说说,赏嬷嬷一些庄子良田,再买了几个丫头伺候着嬷嬷,嬷嬷回家颐养天年得了。莫不然在这里胡说八道的,我瞧着嬷嬷是太太的奶嬷嬷,总还是要担待两分,若是在外头人跟前儿失了分寸,岂不是要把我们林家二房的脸,丢得哪里都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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