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云喝了两口水,眨巴眨巴眼睛,忽的凑上前去,面露神秘小声询问道:你也察觉了他的怪异是吗?
绿莺一呆,而后也压低了声音,皱眉道:可不是,他以前对娘子说话可不是这样子的,以往都是正儿八经,很是敬重,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透着一抹子别样的亲密,奴婢看了很是别扭。他自己都说了,又没有点香磕头,并不是真正的干亲。便是真成了干亲,俗话说,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更何况他一个没有血亲的干弟弟,更是要回避注意着才是。偏他总是出口轻挑,也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
这么一席话一听,萧淑云心里就有数了。她虽是有心再嫁一回,却并不愿意嫁得这么个比她小的。更何况,素日里听龙氏说闲话,可是没少和她唠叨这孔辙家中的事情。
听说他身为三房之子,却是兼祧了大房和二房,同时做了两房的嗣子。如此复杂的身世,却不是她这种,已然和离一次,在姻缘上跌了重重一跤的女子,想要寻觅的如意郎君了。
于是回得家里头,便开始疏远了孔辙。铺子里的大小事宜,皆是由绿莺出面去处置。到底是自己的心血,萧淑云最终还是舍不得她这铺子,只得暗地里和萧明山商量了一回,只说她近些日子竟是有些力不从心,若是有着要紧的事情,便叫萧明山出面,去和孔辙相谈,也省得大事小事都要压在孔辙身上,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萧明山近些日子生意忙碌,倒是没工夫去萧淑云那里小坐。然则,他却是在龙氏捎给他的家书上,早就知道了孔辙这小子,竟是一反常态的,开始主动出击了。
心里窝了火气,这回回家来,还没来得及寻那孔辙的晦气,便被自己姐姐叫了去,竟是把铺子的事情交给了他去处置。萧明山心里便明白了姐姐的心意,一时间,竟是大喘了一口气儿来。
所谓是恶鬼怕钟馗,烈女怕缠郎,他每日里忧心忡忡,怕得就是姐姐一颗芳心,禁不住孔辙那臭小子一片深情厚谊。
所幸,他姐脑子清楚得紧!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倒是显得暗沉沉的,孔辙坐在桌子旁,一杯酒一杯酒的往嘴里灌。
自打那回岩山赏枫后,萧姐姐的府门,便不为他敞开了。每回去,都是被那个叫三朵的丫头,引去了客房里头呆着,然后绿莺便会过来,和他说话,谈生意的事情。
每次他提出要见萧姐姐,都会被绿莺以各种由头婉拒,后来他发了狠,非要见,绿莺那丫头也发了急,就把他骂了一通,说什么他心思不正,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坏心眼儿,存了心的要败坏她家娘子的好名声。
萧明山本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思,可看着好兄弟这么一夜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拉长了脸,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往嘴里灌,倒也生出了不忍心来。
一手按住了孔辙往嘴里倒酒的酒盅,萧明山劝道:行了,喝了好几壶了,差不多就得了。
本来孔辙还只是喝闷酒,被萧明山这么一拦,眼圈登时红了,手上用劲儿往回一扯,仰头饮尽了酒,再把酒盅重重往桌面上一掷,恨恨瞪着萧明山道:甭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乐得很吧!如今萧姐姐不肯见我,你可是如愿以偿了吧!
萧明山将手缩了回去,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慢慢嘬了一口,叹道:若说我心里不松口气,那是骗你的。可是你也要体谅我。你家那情形,是个疼女儿的人家,都不敢轻易许嫁。再者,你还小了我姐三岁,为人到底是青涩了些。你想我姐之前经历的那些糟心事儿,不管是她,还是我们家,都盼着能给她再寻一个,家世简单,年纪大些,会疼人的好归宿。你嘛,横看竖看,我们家都不会同意的。如今我姐的态度你也是看清了,依我说,你便绝了这份儿心思吧!好好儿的,做个好弟弟不成吗?
孔辙只听得眼中冒火,重重在桌子上一拍,恼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虽是小了三岁,可这不代表我不会疼人。再者,我家情况复杂,可我本来就没打算,叫萧姐姐跟着我住回家里去。
萧明山察觉孔辙有另辟门户单过的意思,撇嘴道:你想得美,你家那情况,大房二房非你不可,不就是觉得你可靠,能为他们顶门户,养老。他们会放了你出去?甭做梦了!
孔辙棱了萧明山一眼:你自己没用,想出来出不得,却别把别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我已然有了重新科考的打算。若是中了,以后便带着她出门做官。到时候山高水远的,家里头再是闹得厉害,也和她沾不着。
萧明山眉梢一挑,倒是很意外。他素来知道,孔辙这小子,很是不喜欢官道儿,总觉得不自在,束缚。难道说,他去科考,竟是为了他姐不成?
孔辙见得萧明山面有触动,忙起身走过去,搬了凳子挨着萧明山坐下,面露祈求道:咱们多年好兄弟了,我为人如何你再是清楚不过的。我是不是可靠,是不是个能够相伴终身的良人,你心里难道没数儿?再者,你说要给萧姐姐寻门家世简单的人家。可再是简单,家里公婆总是会有的吧!这人心隔肚皮,他们就一定能对你姐好?我也不怕说出来你恼,便说你家,你媳妇儿每日里的日子就好过吗?若不是你护着拦着,你媳妇早被你娘磋磨得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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