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爷拿来一看,写了满满当当的,都是好东西,丰厚又体面,确实是用心了的,只是
将那礼单合起来搁在手旁的案几上,萧老爷笑道:既是夫人来家里提亲,自是应该知道,家中小女,是和离大归了的。所谓是,幼嫁从亲,再嫁由身,这事儿,我已然做不得主。
廖氏前来提亲,哪里会不知道,这萧家大归的女儿,根本不中意她家那二小子。若是中意,那孩子也不会中得了秋闱,也是日日寡欢的模样。
若是依着她来说,这婚事,她压根儿就看不上。那个女子再是好,总也是个和离归家的女人。
再者,这萧家也并非什么高门大户,却是商门出身。虽说明泽那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可到底这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样的。所谓是英雄不问出处,可女子,却是要看出身和娘家的。
只可惜,架不住辙哥儿那孩子心心念念总不能忘怀。
廖氏抿唇笑了笑:这都是市井之中的小门小户才会做下的事情,萧家虽说以前出身市井,可明泽那孩子如今已然中了秀才,这以后的萧家,到底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再者,咱们家的辙哥儿,也是时常要来萧家小住的,为人如何,家世如何,萧老爷不会不清楚。都是知根知底的,那孩子又是个痴情的种子,依我来说,实在是门儿不可多得的良缘。
孔辙痴恋他那三女儿的事情,萧老爷倒也有所耳闻,只是到底是虚言,不得当真,也没当回事儿。如今瞧来,却是真的了?
萧老爷笑道:这事儿太急了些,容我去问问我家那小女,才能给了太太答复。
廖氏一听便笑了,这话她可是听得分明,这位老爷,是动了心思了。只要他肯依从就行,余下的,到都是些小事情了。依着他的手段,定然能说动他那女儿的。
想着,廖氏站起身笑道:既是如此,我便在贵府逗留一日,我也许久未曾见过我那妹妹了,倒也能小聚一番。
萧老爷和岳氏起身同廖氏点头示敬,见得廖氏一走,岳氏急忙忙便笑道:这下可是好了,我之前给云丫头看了几家,都不如这个好。
萧老爷怪异地瞧了岳氏一眼:倒是难得了,你竟然肯同意。
岳氏回道:那孔辙如今可是举人老爷,家世又好,我为何不同意。
萧老爷扯唇笑了两下:我以为,但凡是姓廖的,你都厌恶至极,难得你竟是愿意叫个姓廖的女人给云儿做婆母。
岳氏绷着脸皮默了片刻:我的心思是次要的,只要云丫头嫁得好,过得好,怎么样我都肯。
萧老爷难得的又往岳氏脸上瞟了两眼,到底是年轻时候自己思慕过的女人,便是如今爱尽,瞧着她乌发掺白丝,额角眉梢也尽都是沟壑丛生的纹路,不觉心头一软,笑道:是了,你一向都是个慈母的。
岳氏亦是难得瞧见萧老爷这般冲她笑,怔然之后,忙回过头去,拿了帕子按在了眼角上。她这辈子,也是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她也不愿意争了。
便是云丫头劝她的,总是明泽那孩子得了功名,如今已是不同往日。廖姨娘本就备受宠爱,这般如虎添翼,已不是她能压制得住的。
既是如此,不若稍微忍让一些。总是明泽那孩子和明山很是要好,以后若能做了官,对明山也是个好靠山。
这厢廖氏一路去了廖姨娘的院子里,廖姨娘早等在了门前头,瞧见姐姐来了,立时迎上前来伸出了手去,挽住了廖氏的胳膊,笑道:姐姐来了,可是叫妹妹好生想念。
两人一路去了内卧,退了下人,廖姨娘才收敛了喜色,眉宇间颇有些不快道:听说姐姐是来给辙哥儿那孩子说亲事的。
廖氏点头笑道:正是。抚了抚鬓角蝴蝶样式的鎏金步摇,笑道:要说的,就是你们家的那位三姑奶奶。
廖姨娘两弯纤眉蹙成了一团,不高兴道:那丫头如何能配得上辙哥儿,姐姐可是糊涂了,那辙哥儿可是姐姐的嗣子,如今又中了举人,这般好人才,便是要说亲,也是要说咱们廖家的姑娘,怎么瞧上了萧家的人了。
廖氏笑了两声,叹道:我倒是想把廖家的姑娘说给辙哥儿,可惜人家不要,我又能如何?你也知道那是嗣子,并非亲生的儿子,逼迫不得,我若是执意要他娶,伤得都是素日里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情分。
廖姨娘这才想到了这一层,不免又撇嘴道:听说那位三姑奶奶和辙哥儿一起做生意的,难保不是那时候动的心肠。辙哥儿到底是年纪小,不经事,那位又是已然嫁过了一回的妇人,自然是那位先起了意,才引得辙哥儿一头栽了进去。
廖氏却是摇摇头笑道:不然,我知道的却是,辙哥儿一往情深,人家根本就不睬他。听说那位喜欢吃你们这儿甜水街的豆糕,咱们家那位傻小爷,每日里亲自买了送到了那位的府上去。
廖姨娘哪里不知道男人痴情起来,都是浑然不顾的,只是自打那位开始往家里走动,好几回,都叫她吃了暗亏,还是有苦说不出的暗亏,如今这般好姻缘竟落到了她头上去,廖姨娘心里很是不爽快。
你们家老爷子竟也同意?那可是个嫁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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