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等着她听得那珠儿转述了章怀毅的话,却又立时发了火儿,只说自己眼瞎,竟是看错了人。生了一肚子火气,把萧明山喊了来,就叫他赶紧的,把这婚事给退了。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敢撂了狠话出来,若是以后真个儿进得他们家的门儿,只怕林家的事情,却是要旧事重现了。
章怀毅再是家财富足,也不过是商门出身的富户罢了,县老爷亲自出面,请了他喝茶,他便是再不情愿,明面上,也只得退了这婚事。因着是县老爷做主,他投鼠忌器,也不敢就耍了阴私,去坑萧家,然而心中藏了火气,却是一日大似一日。
便是这期间,怜姐儿挺着一个多月的肚子,就迫不及待的,登了章家的门儿。
章怀毅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见得怜姐儿竟是敢耍心眼儿阴他,自然是暗恨不已。可他年纪也不小了,瞅着怜姐儿的肚皮,倒是没下得狠心,就一碗汤药堕了那孩子。心里也知道,这几年,怜姐儿待他忠心耿耿,再不曾接过客,这孩子,肯定是他的。
于是按捺下怒火,虽是满脸不快,却是在乡下的庄子里,把怜姐儿安顿了下来。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却是都赖到了萧淑云身上。
因着那退婚的事情并没有闹出去,故而怜姐儿这里,并不曾听到什么风声。因此在章怀毅告诉她,怕得萧家的娘子知道了,不高兴,这才叫她先躲在庄子里,等着孩子生了下来,生米成熟饭,想来那萧娘子再是又怨言,也不能就心狠手辣,断送了这么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
怜姐儿听了哪里不依从,以为章怀毅是一片真心为她打算,就欢欢喜喜跟着去了。
这厢,萧淑云自打退了婚,就只觉满心轻松,再也不会有人强迫了她,非要她丢下她喜欢的事情,只在家里头做一只听话的金丝鸟雀了。
然而岳氏那里,却是又着急上火起来。女儿的终身大事,可是要如何是好。然而她再是心急,为得萧淑云的名声着想,她也不敢眼下就着慌起女儿的婚事了。
而远在凤栖县的孔辙,却是在接了家中大房母亲的信后,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只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有机会得偿所愿了,却是不成想,峰回路转,那婚事,竟是被退了。按着信上说的,这婚事,还是萧姐姐拍案钉板,非要退了的。
孔辙将信紧紧捏在手心里,站起身踱步到庭院里,看着满树绽开的什锦丁香,情不自禁的,就翘起了嘴唇来。
日子如流水,不知不觉,便到了深秋时节。
林娇最近发觉,自家的姐姐有些奇怪。总是捧着一封信,左看右看,不时还要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甜蜜十足的笑来。
若只是这些倒还罢了,关键那些信,也不知道是哪个寄来的,竟是被姐姐当成了宝贝,每日里都要拿出来看看不说,看完了,还要锁进匣子里,害得她心里直痒痒,却还是不知道,这信是谁送来的。
萧淑云半卧在黑漆丁香花纹的罗汉床上,一字一字,正看得仔细。等着瞧到了趣处儿,就忍不住就勾起唇,笑了起来。
绿莺正在一旁收拾着笼箱衣橱,觑得萧淑云甜蜜含笑,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旁人不知道这信打哪里来,她却是一清二楚。心里替娘子欢喜之余,不觉感慨万千起来。这兜兜转转,却还不是中意的那一个。
萧淑云又细看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信折了起来,转眼瞧见绿莺还在忙活,便坐起身道:这种活儿就叫珠儿或是碧儿做就是了,你挺着大肚子,做甚非要自己忙碌不可。
绿莺笑道:她们虽是能干,到底不比我贴心,知道娘子素日里爱穿什么不爱穿什么。这里头好几件儿,都是崭新不曾穿过的,捯饬出来,以后娘子若是送人,倒也不必新做了。也省得搁在这里也是浪费,再叫虫蛀了,就可惜了这些好料子了。
萧淑云笑道:你就是个劳碌命。只是看着她高挺的大肚儿实在叫人心惊肉跳,晓得她是不肯听的,便自己起身叫了珠儿和碧儿进来,说道:你且坐在一旁,你说她们做,又能耽误了什么事儿不成?
绿莺就笑道:我这不是才想起来,想着我就要生了,生之前,把这事儿给弄好了,也省得我心里不踏实。
然而这衣橱到底还是没能收拾妥当,只打理了一半儿,绿莺便开始肚疼起来,一屋子人立时手忙脚乱的,就把绿莺抬去了早就收拾好的产房。
萧淑云忙叫人去把绿莺的男人叫了进来,自己守在门外,听得里头绿莺一会儿哼哼唧唧,一会儿又凄厉喊叫着,不觉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都道是生孩子犹如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她虽是没生过孩子,可以前也瞧过祁氏生林娇的。那可是九死一生,实在是骇人至极。不觉心里头,又生出了许多恐惧来。
然而这担心恐惧,却在等着绿莺生了一天一夜后,终于把孩子生了出来后,萧淑云听得那软绵娇嫩的小嗓子在屋子里哭嚎起来,一颗心却又登时生出了艳羡。
两辈子了,她都还没有生出过自己的孩子呢!
第67章
因着已是七月份的天气, 凉风卷起, 气温夜里头就更低了。
产房里头烧了上好的银丝碳, 这是萧淑云专门叫人买了来,放在产房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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