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毫不在意,笑道:原是为着这个,姐姐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的。心里却道,这阵子竟是没寻得好机会,在姐夫跟前给那婆子穿了小鞋,如今正好,等着姐夫回来了,看她大闹一场,且叫那婆子在姐夫跟前,再没了体面才对。
萧淑云仔细打量着林娇,只觉这丫头怕是心里头打着鬼主意。虽是晓得这丫头鬼心眼儿极多,却又怕她机灵过头,没走正道儿,倒是移了性情。便正了脸色,肃然道:虽说为人太过憨直不可取,然则机灵过甚,也要惹了人厌。你毕竟年纪小,千灵百巧自是得人喜欢,可若这灵巧染上了不好的心思,人瞧不出便罢,瞧出来的,必定会疏远厌恶你。
林娇知道姐姐这是好意,怕她行事不端,再误了自己,便也正色起来,坐正了身子,回道:姐姐说的话我都知道,也都记在了心里。姐姐不必忧心,我会好好的,不会学了坏处的。然后一顿,又笑眯眯道:只要心还是良善的,便是耍些手段,也只是让那起子恶心的人,早得了教训。姐姐不是说了,人过于憨直不可取,我也觉得如此,总是被人打脸不还手,却不是憨直过甚是什么?
萧淑云便知道这丫头如今滑头得很,却也不愿意再去束缚了她,若是当真成了个呆板拘谨的性子,以后嫁了人,被人欺负,叫人哄骗的,倒不如学得厉害些。只要不坏了良心,终归还是性子厉害些的比较好。
这般一想,萧淑云便也不再说道林娇的不是,想了想,把三朵叫了进来。
有件差事要你去做,你可乐意?
直到如今,萧淑云还是不喜欢三朵。她那随便拿人东西的毛病,一直都断断续续的,就没有断了根儿。
因着绿莺的缘故,后头她又偷了好几回,却是无人敢戳穿了这件事情。若不是这丫头胆大包天,后头竟是偷到了林娇的屋里去,这下头瞒得严严实实,她这里竟还不知道。
三朵虽是如今在萧淑云身边儿伺候,可萧淑云却很少搭理她,如今听了这话,自是千肯万肯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三朵愿意,三朵愿意。
萧淑云居高临下,看那三朵扒在地上的两只手,每只手上,都少了一截小指头,不觉心里又软了软。
当时虽有绿莺苦苦哀求,可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她实在是不想用。本是想归还了卖身契,再叫她离开了府里随她生死,也算是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可不想那三朵,竟是忽的站起身去了小厨房,然后断了两根指头回来,血淋淋的湿了两只袖子,只跪在地上哭说她一定痛改前非,再不犯了这错。
萧淑云当时被吓得不轻,又恨这丫头竟是拿了这法子妄图拿捏她,自然不肯改主意。只是那三朵,竟把她数次的盗取之物都拿了出来,归还了众人。
这丫头偷拿了旁人许多东西,竟也没拿到外头变卖,只是收藏起来。萧淑云见她拿出了赃物归还了众人,又断指明志,虽是不想软这一回心肠,但是也不想别人说她铁石刚硬,又有绿莺一旁说好话,便松口留了她下来。素日里,只叫朱嬷嬷等人暗地里盯着她,也不给她活计干,只这般冷冷晾着她。
萧淑云原是想着就这般臊着她,过些日子,这丫头必定会自己求去的。却不成想,这么许久了,这丫头倒好似真的改过自新,再不曾动过旁人的东西。
你虽是愿意,但我也要说清楚,这事情不好做,许是要受些皮外伤的。
三朵连磕了几个头,简直就要哭出声来,激动道:便是皮开肉绽也是肯的,奶奶肯用三朵,便是三朵的福气。三朵,三朵千恩万谢。
这些日子三朵虽是在正屋里头伺候,可因着主人的不信任,好多事情大家都不肯给她做。日子倒是清闲了,可三朵知道,这般下去,她便是每月拿着例银,可总有一日,她也没法子再厚脸皮呆了下去。如今主子肯用她,她只有百般愿意的。
于是三朵便拿了礼物,往夏氏住的前院儿去了。
夏氏正在气头儿上,那三朵又被偷偷儿追出去的林娇特意嘱咐,语气定要万分谦卑,表情也要极尽恭敬,只是在人瞧不见的时候,丢出去个眼神,定要那三太太火冒三丈才是。
三朵素来机灵,办起这事儿自然不难。只是等着萧淑云看着被人抬回来,脸上被打得青肿,竟是站也站不起来的三朵,顿时震惊了。
她知道三朵会被打,可被打成这样子,却是她再不曾想到的。于是萧淑云心里也恼了,这真是欺人太甚,心肠太过狠辣了。
林娇见得姐姐终于动怒了,嘴上自然是要好言好语相劝,可心里头却是乐得不行。心思到时候她姐打头阵,她再来个锦上添花,定叫那老贼婆在姐夫跟前,没了颜面再失了心。
等着孔辙回来的时候,先就是被自家亲娘截住哭诉了半晌。左不过还是指责萧氏不孝顺,林娇顽劣无礼。
孔辙听得眉心直皱,心里的不耐真真是节节往上窜高。他本就一路风尘累得半死不活,偏他娘眼睛里头就没有看到半分,只顾着絮叨诉苦,烦也烦死了。
小龙氏多时未见过孔辙了,眼见他虽是面容不掩疲倦,可如今却是愈发的伟岸俊逸起来,只看得她一颗心扑棱乱跳,眼睛根本就挪移不开,只觉得怎个看都看不够。心思若能把自己给了他,便是做妾她也愿意。只要他肯待她好,便如待那萧氏一般待她,便是他心里有个萧氏,她也绝不拈酸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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