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眼睛一闪,手指慢慢敲着两边的扶手,漫不经心道:王妈妈所述这几个丫鬟,你可有相中的?竟不过问其他姨娘的意思,直接了当定了音。
王妈妈眯了眯眼,其实府中今年有不少适龄的丫鬟,不过哪里有姨娘身边的丫鬟吃香,这一放一娶直接断了姨娘一只手臂,于太太来说,真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说到底还是王妈妈了解太太的心思,此话一出,不难看出太太嘴角的笑意。
早在来之前李妈妈心里便有所打算,余光瞥了瞥太太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这菱香、迎香是太太身边得力的人,配我家小子有点委屈了,赵姨娘身边的春花,容貌也太至于田姨娘身边的花蕊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怕是学了一身的狐媚子,我家兴哥若是娶了她,以后还不知怎么唆使我家兴哥哼!说道最后,语气不乏讽刺,待抬头忽见到王妈妈给她使眼色,忙跪下认错道:太太,老奴错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谁料太太竟笑了:你说的又没错,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田姨娘那样的玩意能教出什么好丫鬟?
太太说的是李妈妈劫后余生的长呼一口气。
王妈妈趁机道:听妹妹这么一分析,老奴倒是觉得黄姨娘身边的青衣还不错,不知太太及妹妹觉得如何?
李妈妈心里自是千肯万肯,忙不迭跟着点头。
太太端起手边的茶,慢慢饮了一会儿,放下后方淡淡道:既你也相中了青衣,这事便由王妈妈出面帮你说和说和。她本打算将赵姨娘身边的春花说给李妈妈的儿子,因赵姨娘怀有身孕,若是将贴身丫鬟春花配人,这不就断了她一只手臂,到那时谁料李氏竟嫌弃春花的容貌,唉!自古皆是女为悦己者容,男为己悦者穷,男子太注重女子的容貌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念在李氏一直尽心尽力侍奉她,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便顺她心意吧!
且李氏相中青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好借此事试探她们双方对她的忠心,若黄姨娘因搭上李氏外院这条线,趁机谋取不该想的东西,哼!那她只能下狠手打杀她,若李氏因此觉得日后能左右逢源,且莫忘了她的脾性,这般打算下,太太笑容满面的颔首应了李氏的婚事。
太太说了这么久的话很是疲劳,遂挥手对二人说:你们退下吧。
王妈妈忙道:老奴伺候您休息。
太太摇头:我这里有菱香伺候,你替我送送李妈妈
太太,老奴
王妈妈欲言又止,太太如何看不出,皱着眉对李妈妈道:你先下去吧!
李妈妈屈膝磕了头,方才退下。
太太脸色微冷,眼神犀利道:说吧,到底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王妈妈嘴唇呶动半天,最后咬牙道:太太,老奴跟着您从娘家嫁到刘府,这些年看着您为这个家费心费神,老奴是真心疼您,所以有些话老奴真是不得不说?
别打官腔,赶紧说正事。
王妈妈心一横,噗通跪下地上,沉声道:晌午时分,您遣老奴去三姑娘那传话,老奴进院后就听屋里传来压抑的哀嚎声,待老奴进去后,看到贴身伺候姑娘的四个丫鬟眼眶泛红,神色畏惧,且一地破碎的陶瓷片,尤其瞥见抱月那丫头额头青紫,收拾地下碎片时胳膊更是一道道掐青的指印
王妈妈一边说一边小心窥视太太的神色,只见其沉着脸,两侧双手握拳,吓得说话声越来越低。
忍了又忍,太太额头终是青筋毕露,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可知怎么回事?
老奴离开后偷偷打听,事情起因是抱月扫尘时不小心碰碎姑娘十分喜爱的花瓶,惹的姑娘很是震怒,扬言再有下次将其卖进卖进勾栏院
大家闺女哪能说出勾栏院三字,可见姑娘平日说话口无遮拦,做事更是毫无顾忌,长此以往日后可怎么整啊。
啪的一声,太太把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站起来恨声道:枚儿这丫头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话已出口,索性全说出来,王妈妈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眼眶泛红沙哑道:老奴看着两个姑娘长大,大小姐这年纪早就帮您打理内院,排忧解难,可三姑娘还似孩子般一不如意就对四个丫头非打即骂,这她们日后可是要随着姑娘陪嫁到婆家,帮着姑娘在婆家站稳脚跟,若姑娘一直这般喜怒皆随心情,最终怕是寒了四人的心,这老奴实在是为三姑娘担心啊
这般浅薄的道理,闺中女儿谁能不知,偏她那不争气不省心的丫头,随意糟践贴心丫鬟,这不是自找苦吃,太太气的胸口如大石压着一般很是难受,对着胸口狠狠锤了两下,压抑着嗓音:是我是我过分纵容她,都是我的错。
上次那般婆口苦心教导她,甚至于道理掰碎了一条一条道与她听,以为她能明白事理,有所收敛,谁料性子变本加厉。
王妈妈跪爬到太太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眼泪顺着眼眶落下,心酸道:太太这些年的苦,老奴在旁看的一清二楚,当年大小姐尚未出嫁,您心疼她小小年纪就像小大人般帮您整治内院,所以三姑娘出生后,您把怜惜大小姐的心转嫁到三姑娘身上,希望她每日无忧无虑,在您的羽翼下不知忧愁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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