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老太爷所言,这辈子他只守着夫人过活,倘若有一日他变成魏松,拼着一死也绝不会称了先皇的意,为了能活下去,委屈发妻与孩儿,那还不如一家人共赴黄泉,总好过午夜梦回时,辗转难眠,良心不安。
祖父,您说魏大人可会良心不安?
老太爷嗤鼻冷笑:人活着时他随意弃之,如今坟头早已长满了青苔,再缅怀过去又有何用,若你是他,可会追悔莫及?
定会!
可倘若此事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抛弃结发之妻。
刘湘婉点点头:这般利欲熏心之人却会如此,顿了顿又道:只是没想到魏大人乃如此多情之人,那般情形下竟与三公主生下二子一女。
老太爷冷哼:薄情寡义的男子焉能管得住腰间的裤腰带,可见他的承诺就如同粪坑里的一堆屎,臭不可闻。
祖父
老太爷脸色一讪,一不小心竟在孙女面前满嘴喷粪,真真是丢脸至极,为了掩饰脸上的涩意,不由冷下老脸,冷冷道:此事就这般决定,老夫累了,你且回去吧!
刘湘婉抿嘴偷笑:祖父,孙女在您身边三载有余,自是知晓您的真性情,又怎会笑话您。
老太爷神色不自然,咳了咳,低声道:你不想走,可是还有何想问?
刘湘婉点了点头,轻声道:孙女心中却是还有不解之处,往事如此不堪,魏大人理应对魏大哥心怀愧疚,暗中扶持,可他却是截然相反,事到如今,又为何干预魏大哥的事。
以往自是不管不顾,任其随波逐流,可谁让青墨如此有能耐,靠着自身的本领,不仅步步高升,更深得圣上器重。
你是说
三公主所生的两个儿子皆不长进,倘若日后的宁远将军府靠他们维持,只会越来越衰败,一个是一事无成的嫡子,一个深得圣上器重的庶子,若是你会如何选择?
可三公主不仅是魏大人的嫡妻,更是宁远将军府的主母,定不会容许魏大人这般行事。
老太爷看了眼棋盘上越发鲜明的棋局,淡笑道:之前魏松又不是没有过嫡妻,结果如何?在他心中,谁也不如魏家的繁荣昌盛更重要。
此言一出,惊的刘湘婉身子一颤:祖父三公主可不是随意休弃之人!
六丫头,敢不敢跟祖父打赌?
刘湘婉眉头轻皱,低声道:祖父,此乃何意?
老太爷信誓旦旦道:明年你与青墨成亲后,魏松定会大病一场!
刘湘婉本就是玲珑心窍,焉能不懂祖父话里的含义,不可置信道:不会吧?
老太爷冷冷道:自古孝大于天,生父身子抱恙,身为子嗣焉能不在其床前尽孝。
他他这不是故意搪塞魏大哥?
怎能叫搪塞?身体抱恙非他所愿,乃是老天爷的意思。
刘湘婉惊吓道:那岂不是要跟他们住在一处?
可是怕了?
刘湘婉思忖片刻,方缓缓道:焉何惧之!诚如您所说,避不如攻,攻不如攻其不备,倘若魏大人如此行径,孙女对他再不抱任何念想,不过是个宵小之徒,面上恭敬些就是,神色一顿,眸光怪异的看向祖父,似笑非笑道:祖父,莫不是您早已猜到?
老太爷脸色一红,强装镇定道:老夫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刘湘婉自是不信,反问道:祖父莫要诓骗孙女,倘若您不知,为何信誓旦旦与孙女打赌?为何您明明知晓却故意藏着掖着?为何耳根处微微泛红?
老夫哪有?老太爷瞪大眼睛,恼羞成怒:即便老夫知晓,也是为了你着想。
刘湘婉将适才掉进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随后放在中间处,只见老太爷脸色一变,大喝道:不许动!休想趁老夫不注意改了棋局!
刘湘婉微微抬眸,轻声道:祖父许是不知,每每您如何说话便是不打自招,遂您还是据实已告吧。
老太爷咳了咳,正色道:六丫头,老夫且问你,即便你提前知晓此事,可会不嫁?
刘湘婉想了想,低声道:若孙女提前知晓,就又多了一个敲诈爹爹银子的借口。
哈哈这才是老夫教养出来的孩子!老太爷指着她不住发笑,忍俊不禁道:自打青墨与你定亲,对你越发的上心,日日来往府中,恨不得长住不走。
魏大哥对孙女的在意,孙女焉能不知,定亲之前,孙女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因女儿家最重闺明,一旦闺明有损,等待她的便是青灯古佛,孤老一生。
老太爷颔了颔首,低声道:你所言极是,从古至今,这世道对女儿家便极其不公,儿郎可恣意人生,笑傲江湖,而女儿家唯有守在这四方天地,寸步难离。
只见刘湘婉挺直后背,眼神清亮,掷地有声道:祖父,您信不信终有一日,孙女也会畅游这世间的美景,而不是一辈子只固守在这四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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