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云可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霎然站起身来洗好了就继续赶路吧。说完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难不成将军真的不长胡子?沈昭雪一个人边缓慢地朝马车那走, 一边思索这个问题。
这些只不过是漫长路途中的其中一个小插曲罢了,也正是因为此番西域之行,沈昭雪觉得自己和将军的关系好像越发亲近了,至少,先前在京城,将军很少同她说话,几乎是惜字如金,现今偶尔也会主动同她说话,有时候更不吝惜笑容。
马车驶入一条竹林小道,周围一片全是茂密葱绿的竹子,主杆粗壮高大枝节丛生,竹叶繁密,小道上几乎是用竹子的落叶铺成的路,有黄的有绿的有烂了的,统统都落叶归根,回到地面。
用力一嗅,鼻尖能感受到满满的竹子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浑身放松。
也就在这时,期冀已久的大雨滂沱而至,将坐在外头的沈昭雪和司马云淋成了个落汤鸡,措手不及。
司马云显然很急于找个避雨的地方,加快了马车的速度,马儿在大雨中狂奔,马蹄有些打滑,险些造成翻车,她才意识到这种情况不适合再继续赶路,必须得立即停下,待这场夏日暴雨过去。
此时的马车刚刚离开竹林,来到了一个村落外头,两个人匆匆躲到了马车内,沈昭雪将胳膊伸出去一点点,拧着衣服上的水,司马云见状只好对她说,都湿成了这副模样,重新换身干净的吧。
为了不让沈昭雪尴尬,司马云主动下了车,准备在外头等候她换衣服,沈昭雪这才忽然想起,出发之前有带一把纸伞,忙手忙脚乱翻找出来递给了司马云,将军,给你。
司马云接过这把小纸伞,竟有些无奈得笑了,这种伞看着弱不经风的,平时遮遮小雨还能勉强,这么大的暴雨恐怕不一会就会被冲刷折断吧。
不过见她这么执意要给自己,就也没拒绝。
放下车帘,沈昭雪开始换衣服,说实话这样挺害羞的,车帘时不时会被风吹起来一点点,每次她都会吓得抱紧衣服遮挡住自己的身体,终于换下了湿透的衣服,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换上了一套干净干爽的衣服,舒服多了。
这才赶紧撩开帘子,唤将军进来。
将军,你快上来。
谁知司马云上来后执意不肯换衣服,不管沈昭雪怎么好说歹说的劝,就是无动于衷,誓死捍卫。
这时的沈昭雪,脑子里忽然想起那次五月祭的晚上,将军喝得酩酊大醉,秦孙劝告她不要碰将军的衣服,她也就没帮忙换衣服,难不成将军真的对于衣服有某种怪癖?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执着于将军肯不肯换衣裳了。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着在下,好像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望着外头,这一坐...也就坐到了黄昏时刻。
也是在这时,大雨才肯停了下来,只是还有点细细毛毛的雨飘到脸上,倒也是无关痛痒。
两人从车里下来整理行装,在将军的帮助之下,沈昭雪才将湿衣服上的水拧干,不远处的村落里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是烟火人间的气息。
司马云上前去查看马儿的情况如何,毕竟淋了这么久的雨,她有些担心。
沈昭雪拿了点干粮出来,她和将军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刚下车准备拿过去给将军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矫健的身影,眨眼间的功夫,沈昭雪手里的一袋干粮便无影无踪,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忙喊了声,将军。
司马云回过头来,一眼锁定了那个逃窜的人影,二话不说追了过去。
沈昭雪看了眼马车,又看了眼将军,最后选择一起跟了过去。
那个人身形小小的,跑得却是很快,就连将军都追了他好久才追上。
沈昭雪气喘吁吁停下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小茅草屋门前,门前杂草丛生,没有耽误赶紧抬脚进去,将军也在里头,而刚刚抢她干粮的...正是跪在地上那个小鬼头,一脸脏兮兮的,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模样。
沈昭雪不由得有些惊讶,诧异。
放眼望去,整间茅草屋破烂不堪,更是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地上的草席上,还睡着一位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妇人,那个小鬼头就跪在草席前面。
将军站在那里好一会没说话,沈昭雪也猜测到了什么,心底里情绪复杂。
娘,你醒醒,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小鬼头拿着从沈昭雪手里抢来的干粮往老妇人嘴边送,可是那老妇人奄奄一息,压根就没有力气再张嘴,小鬼头一边哭一边一遍一遍尝试,就是不肯放弃。
沈昭雪看了一眼将军,发现她的表情也挺难受,方才被抢东西的愤怒,在这一瞬间看到这一幕时,化为虚有。
沈昭雪第一次见到人死前的样子,无力和无奈,没过一会,老妇人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人世,小鬼头把头埋在老妇人身上哭得稀里哗啦,娘,娘,你不要丢下我们...娘....
沈昭雪下意识咬了咬下唇,也想起了自己的娘,她从出生都没有见过她娘,她只知道为了生下她,娘亲连命都丢掉了,她知道这一生没有娘亲在,会活得多么艰难。
而眼前的这个孩子,也才这么小,就没有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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