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是自家人。姜春风一个眼刀砍过去,偏生后者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受影响,还飞快地朝着她挤眉弄眼。
这厮!
既然如此,裴小将军且来尝尝羹汤做的如何?
承蒙大小姐厚爱,裴某只怕没有这个口福。
哎,此言差矣,你我何须客气。姜春风笑意盈盈,端好汤碗递过去,裴小将军?
顿了好一会儿。
裴瑾一手接过,掀开盖子。
恩,的确是好羹。
那裴小将军可要赏脸喝光。
那便是,自然。裴瑾漂亮的眼尾扫了她一眼,手里的盖子轻轻放下,舀起一勺嫩白如玉的桂圆果肉放入口中。
怎么样?
大小姐做的,自然是无可挑剔。裴瑾道,平静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任何异样。
姜春风眼底透着狡黠。
不出半柱□□夫,裴瑾利落将汤碗放回托盘中,好羹。
仅用两个字,便打发了姜春风。
待她走后,赵卫孙刚毅的脸庞露出几分无奈,瞧着姜春风离开的背影:你又何须对她这般?况且你自己的伤势都还没好。
但求个问心无愧,权当是哄着她开心。裴瑾收敛方才的笑意,从怀中掏出青瓷的小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姜春风的这点小心思逃不过赵卫孙的眼睛,更不要说骗得了裴瑾。
若是当年我能够早一些将此事禀报圣上,也许她的家人也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你做将军这些年又怎会不懂,人命与功勋相比,本就是分文不值,跟你有何干系。况且当年你能将她救下,已经是大不幸中的万幸,她如今在我这里,我自会将她的身世隐瞒起来,你也该放心才是。
可我梦里都是她的眼。裴瑾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那双灿如亮星的眼眸满是伤痕与痛苦,盈满了泪水,一遍遍的哀求着他,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像是踏入沼泽一般。
姜春风并非是前燕国丞相赵卫孙的亲生女儿,她两年前因记忆受损被他收养,做了丞相府的大小姐,过继在嫡母蒋晴云名下,算是全了嫡长女的名分。一开始,连丞相府的蔡老夫人也不同意,更不要说府里的其他人,但赵卫孙还是力排众议,将姜春风接过来,给了她身份,上了族谱,并将丞相府里几个子女之中最大最好的地段给了她。
外人皆传言姜春风身份不一般,许是个皇帝生的私生子,却又说不出个前后所以然,最后也变成了谣传,只得作罢。
小姐。青黛已在门口恭候多时,瞧见姜春风出来才敢迎上前去,递了件披风:那羹汤?
办妥。姜春风抬了抬下颌,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和裴瑾的这段渊源,还要追溯到两年前,那时她刚进丞相府没多久,有天夜里正在沐浴时,天黑月高,裴瑾正巧就一头撞了进来。
这也就算了,偏偏他还看了她胸口一眼,一马平川。
一马个头!平川个头!
梁子就此结下。
姜春风今年十八,在京都是出了名的老姑娘,寻常家的孩子十二岁便定了亲,十四岁早已谈婚论嫁,十六岁娃儿都满地跑了,十八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而她却没有关于十六年前的任何记忆,仿佛她是凭空出现的。记忆的深处总是白茫茫一片,寒风冰冷刺骨,她脚下的每一步都踏着血印。
姜春风站在原地,感受到冷意从脚底一点点蔓延上来,她卷翘的睫毛轻颤,神色有些恍惚。
青黛见她这副模样,已是见怪不怪,她家小姐总是会时不时就发起呆,神情迷茫,许是想起什么。只有碰到裴小将军的时候,小姐整个人才会变得生动。
刚才老夫人差人过来,说是大小姐可还去她的院子里坐坐?
自然要去的,祖母待我不薄,日常请安乃是我本分之事。姜春风回过神来,半阖着眼,抖落披风上的灰尘,叫人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可小姐每回过去,老夫人免不了又是青黛立刻住嘴,身为下人哪里能对主子的事情置喙,这可是大不敬的事儿:奴婢多嘴。
无妨。姜春风也知青黛是为着她考虑,老夫人嘴甜心苦,并没有真正把她当成丞相府里头的人。
呀,快瞧瞧这是谁?远远的,传来一阵年轻女子欢快的笑声,这位不是丞相府里的大小姐么?身边怎么也不多跟几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呢。
姜春风面上镇定自若,这声音早已不陌生,于是她抬眼瞥了过去。
书房对面的花园假山后,走出来三位身穿华服,珠翠满头的妙龄少女,身后皆是跟着一众人,莺莺燕燕围着一圈,硬是为这花园多添了一分风采,看起来好不热闹。
表小姐。姜春风淡然道,全然不将她话语中的讥讽听在耳朵里。
蒋翠岚目中嫌恶:且不说你的身份,自然我俩也没有那么相熟,所以你唤我一声蒋二小姐便可。
蒋翠岚乃是与丞相府交好的蒋国公府的二小姐,她的父亲蒋邵立同丞相府里的大夫人蒋晴云是同胞姐弟。
表小姐这话可说的不妥。蒋翠岚身旁一穿着蓝白绣襦罗裙,身披淡粉披风,头戴小巧精致金钗的女子上前,年龄约十四五岁的模样,笑道:怎么说论起来,大姐也是我爹入了族谱的,上了籍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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