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一是不屑在爱侣面前质疑情敌,二是觉得这时再担忧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夏皎很清楚他的意思,正如绍迈先前所言,他自个人都不敢百分百确定成为魔圣后能够不改本心,何况是她?没人能为将来的事情打包票,她只能说在许多糟糕的选项里,她选了个相对不那么糟糕的,最后结果如何只能交给老天决定,她问心无愧就是了。
不过她又不傻,才不会去接盛朝故这个关于绍迈的话题,她懒洋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道:我比较担心姬老贼,他自爆得太干脆了,他能为魔圣之位苦等十万年,可见绝不是什么冲动烈性之人。况且他准备了这么久,肯定将成败各种可能都算计过了,一定有事败之后安然脱身甚至东山再起的法子,自爆大概就是个障眼法罢了。得尽快把他找出来,不能留他在暗处使坏!
盛朝故知道她在逃避讨论绍迈之事,有些不满得捏捏她的后颈,悻悻然道:姬老贼在我们面前演这一场大戏,肯定也要付出巨大代价,想要卷土重来至少得花上数千年甚至上万年,你也不必想太多。明明绍迈这个魔圣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姬卫久为了争夺元始魔灵,在体内融入魔血,这对他的圣皇法身必定会造成巨大伤害,他最后为了对付绍迈,甚至不惜激发魔血彻底化身魔族,这更是伤上加伤。
正因为他先行自伤圣体,所以后来才会成功自爆,否则他在这魔鼎空间内修为都被压制在天级,想要靠这点力量爆掉完好的圣皇法身,完全是不可能的任务。
夏皎和盛朝故都肯定他必定还活着,但损失了圣皇法身,也等于要了他大半条命,现在的姬卫久就算还活着,实力也大打折扣,绝不可能仍有往日的圣皇之威。
距离魔灵坛甚远的迷心原边缘,上百块大大小小的石岩零落散布在数十丈内,姬莜端坐在其中一块巨大石岩的缝隙里。
石缝周围有姬卫久布置的特殊手段,隔绝魔气侵袭同时也能防止姬莜的气息外泄,俨然成了一方独立的小天地。
这些时日魔灵坛方向不断传来大大小小各种动静,姬莜心里一时担忧一时兴奋,几次想靠近去看看具体情形,可想到姬卫久临行前的嘱咐,终究不敢迈出这石缝半步。
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这种不祥预感与日俱增,让她惶恐不安,今日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静下心来修炼,没想到入定未过三刻,识海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啊!姬莜抱着脑袋惨叫起来,叫声凄厉尖锐得就如落入陷阱身负重伤的野兽,其中绝望痛苦之意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识海深处突然喷涌出一道污浊阴冷的暗流,飞快蚕食鲸吞着她的神魂,她这个天级灵师竟毫无还手之力。
那是什么?!
姬莜尖叫哀嚎着,仅余的求生意志强撑着快速衰弱的神魂想搞清楚这可怕暗流的源头,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然而在识海内看到的景象却让她更加绝望而愤怒!
暗流源自一枚散发着金色圣光的莹白灵符,那是姬卫久临行前赐给她的,据说可以保护她的神魂识海不受魔气侵袭。但是此刻这道灵符分明散发着浓郁无比的魔气!
灵符表面的灵纹浮起,在她惊疑不信的目光中缓缓化成姬卫久的模样,冷冷地俯视着她的神魂,口中念念有词,驱动着那一股暗流加快吞噬她的速度。
姬莜一边挣扎躲避,一边嘶声怒吼: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最后希望,我好好活着比一切都重要吗?为什么连你都要骗我害我?
姬卫久漠然看着她,似是对她的疑问不屑一顾。
若不是看在她这身躯的筋骨天赋上佳,是他夺舍重生最好的选择,他何必一次次容忍她的愚蠢无能,何必在她身上花耗两颗圣级神丹?!
姬莜在他的冰冷注视下彻底明白了,原来她没有想错,圣祖对她的所谓怜悯爱惜,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她,这世上由始至终从来无人真的爱她疼她,他们只把她都当成工具随意摆弄。
凭什么?!
姬莜胸中戾气大盛,奋起最后一点余力,将真气疯狂往丹田灌注,她要自爆法身与姬卫久同归于尽。
然而四肢百骸中蕴藏的真气还未及完全凝聚,身躯忽然被彻骨寒意包裹,就连真气也被冻住了无法再动弹分毫。
是圣祖赐给她的那件天级护甲!他一直嘱咐她要将护甲穿好,片刻不可离身,原来是为了此刻!圣祖留在她识海内的灵符不可能在短短瞬间完全控制住她,所以他还准备了这一身护甲,可以在关键时刻封住她体内的真气,令她无法挣扎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彻底吞噬。
她好蠢!为什么还要相信别人?!
她的好圣祖,真的把一切都算尽了!
不对!若他算无遗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头对她施行夺舍?他不是要去争夺元始魔灵,成为魔圣吗?
姬莜的神魂识海在姬卫久的快速侵蚀下急速衰弱,她清楚意识到自己今日逃不过一死,她曾经将夏皎视作此生不共戴天的大敌,但是在这一刻,她最恨的却是曾经视若神祗信仰的圣祖姬卫久。
是他为了掩饰罪恶,强行将她的父母拉到一起结为怨侣,就连她也是他阴谋之下的产物,她由生至死都不过是这个恶魔的傀儡工具,真是可悲、可笑、可怜、可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