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方才苏皎月扒在盆边上的表情,苏谨琛的心里微微还有些怒意,他最不喜欢被女子这样盯着,哪怕是手也不行!可偏生苏皎月看着他的时候,那满眼心疼和紧张的模样,却一点儿都不像是在骗人。
这种莫名被人放在了心上的感觉,就如鸩酒一般,且毒且醉。
苏谨琛的眉峰更紧了。
几个婆子把收拾好的箱笼抬到了廊下来,苏映月从东厢房出来,正巧就看见苏谨琛站在院中。
她心中还对他有几分怨气。
苏谨琛从前总是会帮着她一些的,可方才却连一句话也没有替自己说,她和兰姨娘明里暗里也帮过他不少,怎么他就一点儿也不懂感恩呢?
但苏映月也不敢得罪苏谨琛,在她的眼里,苏政虽然不喜欢苏谨琛,可他依旧是苏家的嫡长子,只要他活着一天,那苏家的爵位也不可能落到旁人的手中。她和兰姨娘要做的,只是暗中观察,耐心等待,在不得罪徐氏的基础上,象征性的帮苏谨琛一把。
兄长。苏映月迎了上去,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咬着唇瓣同苏谨琛道:昨天姨娘说想见见你,我也多同你说几句话,就在姨娘房里多待了片刻,不成想就染上了风寒。
她说着还咳了几声,却让苏谨琛想起昨夜隔壁房里的咳嗽声。
苏皎月咳了大半宿,今早起来,却不曾提起过半句。
着了风寒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在房里休息吧,明儿一早还要起程。一样是谨小慎微的模样,苏谨琛却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亦或者两个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他未免有些自嘲,冷笑了一声道: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苏映月哪里就那么容易让他走,方才看他急匆匆的出来,她便料定了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会子见苏谨琛背着一只手在身后,便故意拉扯了一把。
苏谨琛没想到苏映月这般无礼,一时被触到了伤处,反射性就缩回了手,但还是被苏映月给看见了。
兄长你的手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是不是?苏映月就知道有事情发生,想要苏皎月对苏谨琛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假惺惺的对他好,一眨眼就使出恶作剧作弄他。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
两人正分辩中,老太太却是从院门外走了进来,苏映月自认抓住了苏皎月的小辫子,急忙跑到苏老太太跟前告状:祖母,三姐姐又欺负兄长了,用热水烫他的手!
读书人的手向来是最宝贝的,况且苏谨琛后年就要参加科举,若是手被烫伤了,恢复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苏谨琛见老太太也来了,便也不藏着掖着,垂手站在一旁。
石妈妈过去瞧瞧。苏老太太吩咐道。
石妈妈走到苏谨琛的边上,让他抬手仔细给自己瞧了一眼,才回话道:大少爷的手背确实烫红了,倒是没起水泡,一会儿拿老太太的九毒化瘀膏涂一涂,过几日就能好了。
没事就好。苏老太太点点头,见丫鬟推着苏皎月从正厅出来,眉心又拧了起来。
她才以为苏皎月真的改了性子,开始与人为善起来,没想到却还是和过去一样的性子。
苏皎月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已是迎来了众人的一阵暴雨梨花针,她正想开口问一句,只听苏映月提着嗓子道:昨天三姐姐教训我,是我的不是,我不敢理论,可今儿兄长又怎么得罪了三姐姐,三姐姐要用开水烫他?
我
苏皎月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是真的有口难辩,苏谨琛手背上的伤是真的,方才在房里除了她的贴身丫鬟青杏就没有别人了,若是苏谨琛也说这是她故意的,那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若是苏谨琛没这么说,苏映月又为何会这般一口咬定,是自己故意烫伤的苏谨琛呢?
兄长苏皎月抬眸看着苏谨琛,眼眶微微发红,却是咬了咬唇瓣道:对不起兄长,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冤枉自己一次能让未来的皇帝心里舒服些,那这个亏,她咬牙咽下又何妨?天大的事情,也不如脑袋的事情大。嗯她要努力做一个为了生存,可以出卖尊严和人格的人!
可这种被人冤枉的滋味,却着实不好受。苏皎月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神特么的穿越,对着自己写出来的人物卑躬屈膝也就算了,还要吃这种哑巴亏!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看着苏谨琛的,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众人仿佛都等待着苏老太太对苏皎月的发落。就算她断了腿又怎样?苏老太太再可怜她,还能因为这个坏了苏家的规矩吗?
是我没有接稳你的茶。苏谨琛忽然就开口道,方才苏皎月看他的眼神,竟让他有些动容。
那眼神中带着惊愕、继而是绝望、再然后是一种心如死灰的决绝。
她竟为他退到没有底线,连被人冤枉都可以忍气吞声。
以后端茶送水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丫鬟好了。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石妈妈已经看过了,没有大碍,你不必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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