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苏映月听兰姨娘提起苏政,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方才苏谨琛说要把她辱骂苏皎月的事情告诉苏政,若是苏政知道了,苏映月少不得要吃一顿申饬。
苏映月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同兰姨娘说了说。她当时真的就是一时头脑充血,以为周围没人,才会跑过去骂苏皎月的。
你说的这些话都让你兄长听见了?兰姨娘都后怕了起来,苏谨琛自己性子冷淡,她们平常嘘寒问暖,他也从不表现出什么热络来,很明显对她们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又让他知道苏映月是这般心性,必定是越发厌恶她们的。
兰姨娘想了想道:你父亲那边倒还好说,他本来对你就不怎么上心,无非数落你几句,可你兄长这里,还得想个办法,让他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自那日她向苏政提了苏谨琛房里通房的事情之后,苏政已经好久没来这海棠院了。兰姨娘原本有几分姿色,起先也觉得凭自己的本事,能得苏政几分恩宠,后来才渐渐明白,苏政虽然平庸,却不是好色之徒,如今她笼络苏政的心思也淡了。
我能想什么办法呢?苏映月眉心紧锁,她绞着指尖的帕子想了半日,忽然抬起头问兰姨娘道:姨娘,上次商量的事情都办好了吗?老太太今日倒是说了,眼下过年了,要放沈姐姐出来走动走动。
兰姨娘依旧蹙着眉,闻言只轻抚了一下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一只累丝银镯,淡淡道:都已经办好了,要是这事情能成,她以后能跟着你兄长,好歹也能为我们娘两说几句好话。
苏映月一想起这个,心情又好了起来,只开口道:那是自然,沈姐姐最可亲善良,难得对兄长还一往情深,竟愿意给他做小,我们现在帮了她,她将来一定会报答我们的。
苏皎月在清风院坐了好一阵子,苏谨琛拘着她练字,她写困了,居然就伏在桌案上睡着了,脸颊正好就枕在一个没风干的墨字上,将她那白生生的小脸都印花了。
苏谨琛翻了翻手上的几本医书,虽然晦涩难懂,但他好歹也摸到了一些门路,并不是一窍不通了。
他阖上书走到书案边上,就看见苏皎月睡得香甜。一丝柔软的秀发挡住了她的脸颊,苏谨琛伸出手指,不自觉轻抚一下。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脸颊上印着的那个墨字,眉心立刻就皱了起来。
让她抄经,是为了磨练她的心性,只有静心不浮躁,在以后的医治中,才不会因为收效甚微而焦躁暴怒。
但她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这种耐心。
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苏谨琛捏了捏苏皎月的脸颊,见她没有反应,正想再用力捏一下,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阿福在外头回话道:少爷,老爷回府了,说让你去他书房一趟。
苏谨琛应了一声,转身来到中厅,苏皎月房里的两个丫鬟都在这里等着,他便开口道:我去老爷书房,等你们小姐醒了,让她先别着急走,等头脑醒神了再走,省得受了风头疼。
是,大少爷。丫鬟们乖乖的回话,目送苏谨琛离去。
苏政今日去了宫里。
这几日礼部分发春祭的恩赏,本来这些事情打发苏谨琛去就可以的,但这一次,皇帝却破天荒召见了苏政,为得就是安国公世子谋害了苏皎月这件事。
臣子之间的私人恩怨,皇帝很少会管,况且还是像承恩侯府这样,已经式微的世家。但这次云首辅参了安国公一门,将这件事情闹上了朝堂,皇帝免不了也要做一回和事佬。
承恩侯府作为受害方,苏政便得到了这次被皇帝召见的机会。说起来也是惭愧,他一个二品侯爷,在礼部不过就是从四品的堂官,平日里连上朝都不用天天去,只需到衙门应卯即可。这一次能面圣,还是因为儿女的事情。
苏谨琛很快就到了苏政的书房门口,听见里头几声高亢的咳嗽声,这几日天气多变,苏政咳喘的旧疾又翻了。
丫鬟在门口回了话,苏谨琛才听见苏政道:喊他进来吧。
苏谨琛弯腰走了进去,看见苏政坐在红木翘头长案上,上头放着乱七八糟的一些卷轴文书,看见苏谨琛进来,便随手搁在了一旁,指着他面前的椅子道:坐。
也许连苏政自己都没意识到,以前他从来都没有喊苏谨琛坐过。
苏谨琛便撩袍坐了下来,见苏政又咳嗽了起来,只开口道:父亲也要注意身体。
苏政蓦然就呆住了,嘴角按着帕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苏谨琛。
皇帝今日狠狠的向他夸赞了苏谨琛一回,还说看过他考举人时候的试卷,是一个有文韬武略的后生,只等来年金榜题名,必定能让承恩侯府门楣光耀。
这些话苏政听得老茧都快起来了,他的那些同僚好友,哪一个不羡慕他能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但苏政高兴不起来。
不过现在再听他们这么说,仿佛也没有往日那般刺耳了。
苏政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着等过了年,你就要去书院念书,所以打算把为你请封世子的奏折递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