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儿长本事了,会带兵反抗哀家了。看来,这两年,倒是长进了不少。”
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太后的身影缓缓走出,她的目光落在了若平公主脖颈间的那把剑上,眼中抹过了寒光。
“母后谬赞了。反倒是儿臣应该感谢母后这么多年的纵容和不管不顾之恩,否则,儿臣怎么有这样的机会和母后针锋相对呢?”
顾遮莞尔一笑,似漫不经心般扫了一眼若平公主,故意刺激着太后说道。
“哀家还真当你一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以为你只会玩乐。如今看来,你不仅知道很多秘密,甚至一直在韬光养晦,现在连将军府的调外的兵将也能在片刻之间带进宫内。”
“好啊,好啊。当真是长本事啊……就连哀家唯一的骨肉也成了你威胁哀家的筹码!”
太后见此情景自然也明白过了一切。
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之前顾遮又太过于顺从她,以至于到了这个点,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
顾遮微微扫了太后一眼,只是淡淡一笑,漠然说道:“一直以来,我不过是你手中控制权力的一粒棋子而已。你害死我爹娘,也未曾给过我家的温暖。”
“甚至,一直以来,你都希望我颓废希望我堕落。你觉得,撇去一切不谈,你谈得上对我有养育之恩吗?”
顾遮的目光一寒,如刀一般割向了太后。
太后的面庞之上瞬间抹过了一丝心虚,但面子使然却驱使着她傲然一挺胸不知耻地说道:“难道这么多年来,哀家赐给你的荣华富贵还不够多吗?”顾遮的眼眸微微一皱,一丝怜悯掠过。
他无奈而凄然一笑,淡淡抬头凝视向了太后,只是轻声地问了一句:“太后娘娘,我只想问你一句,若你是我,你愿意像我这般过了十八年吗?再叩问您一句,若您是我父母,你会愿意我这般过了整整十八年吗?!”他的话语像重重的石块一般一下子击打在了太后的心脏上,令她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母后!不要管我!杀了他!”
若平公主见一向好强的母亲竟在此时有了软弱之态,愤怒之下的她挣扎着怒吼道。
顾遮给北轩试了个眼色,北轩立刻便从她的身上扯过随身的绢帕直接揉成了个团塞在了若平公主的嘴里。
“姐姐,得罪了。”
顾遮冷冷道了一句,然后几步上前,临风而立,站于千军万马之前,目光之中是太后从未见过的果断杀伐之色。
于那一瞬间,太后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一丝决然之色。
她没有言语,只是站在原地,一直深深地看着这样的顾遮,似有些微微的出神。
“母后,当今朝纲已被东厂官宦勾结搞得乌烟瘴气,贤良之臣得不到重要,奸佞当道横行。朝纲不正,导致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天灾人祸之下,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甚至,有的连米都没法下锅。”
“母后,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元盛江山?这又是你所追求的所谓大治?”
“这些年来,你不是不知道河套走廊一带大旱,不是不知道东厂苛捐杂税横行霸道,不是不知道北面北疆崛起且蠢蠢欲动!”
“你都知道。只不够,你贪恋这无上的权力,离不开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舍不得斩杀这该杀之人!”
顾遮一剑指向了李安,怒色相向!
李安本就没了一只眼睛,经他这般一指,吓得直哆嗦,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太后只是静站着,仍没有言语一句,但面容之上已有一丝懊悔之色。
“母后,你可知,若是一直这般治理国家,只会百姓越来越苦,朝廷越来越腐败,国不成国,家没有家!最后,将会有更强大的国家取代元盛朝。到时候,先帝和祖辈打下的江山,便不得不拱手让人。”
“这,真的是你愿意看见的吗?”顾遮一声叩问,震得太后的眼眸微微一动。
终于,她缓缓抬头,朝着顾遮往前走了一步,以冷傲之姿问道:“所以,你挟持若平,逼宫哀家,为的是这天下的百姓,是这朝纲的重振,为的是这元盛的江山?”
顾遮亦微微昂头,负手于身后高声答道:“若非如此,又何以十八年来蛰伏装疯卖傻?若是为皇位,我已得。若是为荣华,我亦不缺。但为复杀父母之仇,但为这先烈辛苦打下的元盛江山盛世繁华!”
太后的目光中掠过了一丝赞许的目光,但,很快便被她隐藏。
她凝视着顾遮,轻叹了一句:“当初你还是孩童之时,便懂得进退和隐藏。一直以来,你隐藏得太好,以至于,哀家便认为了荒诞不经便是你的天性。”
“是哀家不幸。”
她轻笑一声,缓缓将目光落在了若平公主的身上,出乎众人意料地当众向着顾遮欠身行了一个大礼!
众人惊诧不已之时,她却云淡风轻地说道:“不用打了,胜负在哀家心中已有数。只是,哀家有个请求,若是皇上能答应,哀家自然知进退。若是不答应,那么,哀家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顾遮锁眉看了一眼近乎绝望的若平公主,缓声低沉道了一句:“太后所求,是为一人。”
“是。”
太后亦没有遮掩,缓缓起身,平静地直视着顾遮,说道:“如你所知,哀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纵然他日她不能享尽荣华富贵,不能有自由之身,但愿皇上能念在一丝抚养之情上,令她衣食无忧。哀家心愿便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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