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弃儿今日像是心情不?错的模样,陆花间便是趁机说出了一直埋在心底不?曾说出的话?:“说来......自从随同妻主来这村子也有些时日了,你却总是唤我’陆侍君‘。好歹早就不?是在将军府了,这么?唤也是’生疏‘了。不?如......我较你年长些,总该唤我一声’陆哥‘吧?”
正如陆花间所说的,即便弃儿心中......但他确实早就将陆花间当做了亲人,如今叫上一声“陆哥”,倒也算得上心悦诚服,甘之如饴。
“......陆哥。”于是弃儿并未踌躇多久,只是飞快抬眼看了他一眼,便低声唤了一句。然后他又低了头继续搓洗着手?中的衣物,只是双颊稍稍有些泛红,倒像是不?好意思了。
陆花间只是见了,唇角便是不?由自主泛起了笑意。
可这瞧着瞧着......陆花间盯着他挽起的袖口看了半晌,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忽然道:“弃儿......你的守宫砂呢?”
闻言弃儿的身子猛得一颤,却是连忙将手?上原本高高卷起的衣袖给扯了回去。可这般动作?,可不?就是与?那掩耳盗铃别无二?样!就差明晃晃地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他知晓的,在这世间,如若男子未婚便是没了守宫砂,便是不?洁......弃儿也顾不?得双手?还沾湿着,便是紧紧捂着袖口,背过身去不?敢看陆花间的面色。
“......是那张暮烟?她好大的胆子!”
陆花间自然是不?知晓张暮烟的真实身份的,只以为?她是也个登徒子,轻薄了自家的弃儿便一声不?响地逃走了。他显然是气急了,转身便是要走,还念叨着要去报官什么?的,说是要去寻她理论?。
“陆哥!”弃儿连忙转身紧紧抓住陆花间的衣袖,“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她说了会娶我的......”
闻言,陆花间默默转过了身,看着他的神色好一会儿,像是在看他是否是在说假。可弃儿只是伸手?揪着他的衣袖,低垂着头,也不?知是真害羞了还是......
身旁溪涧之水潺潺流淌,两人就这般僵持着。最终,陆花间只好无奈叹息道:“若是在她那儿受了委屈,只管告诉我。”
弃儿这才点点头,松了他的衣袖,继续蹲下洗衣了。
待到两人提着衣篮回到院中,就见祁玖坐在石桌边,面如似沉水。陆花间当即是心下一紧,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弃,“她盯着弃儿的双眸一字一顿道,”我算是看错你了。”说着,她将手?中信件往弃儿面前的地上一扔,便是甩袖冷着脸进了屋。
而看到那几?张信件,弃儿的脸色顿时变作?煞白。
陆花间一脸不?明所以,也不?知祁玖为?何这么?大的火气。便是来到桌前,拿起了那几?张被火烧得只能勉强看清几?个字的信件。
信是弃儿的没错,是张暮烟写给弃儿的也没错......可这哪是什么?平日里常在调侃的“情书?”......就连从未接触过朝堂事物的陆花间都能看出,这分明全是军中机密!
说来也是......弃儿跟了祁玖那么?久,军中的事自然是多少都知道些,何况祁玖一直将他当做心腹培养。祁玖辞官不?在,可不?代表那些掌握在每一任大将军手?中的兵权也跟着消失!若是掌握了军中机密......想要控制朝堂,更是轻而易举!
弃儿竟是将这一切全告诉了张暮烟!
那张才刚褪去青涩的面庞上满是慌张,弃儿连忙冲进了屋,就见祁玖坐于堂上正座。
“祁主子!我......”
弃儿急急忙忙想要解释,回应他的却只有一个冰冷的眼神。
他忽然住了嘴。
他知道的,再解释也没有用了。这样的眼神,他跟在她身边征战时,曾见过许多次。
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不?会再信他了......
穿堂风从他背后狠狠穿过,却是连指尖也开始发凉。可这,远不?及他内心被贯穿的寒冷,连带着心魂都是冰凉的。
他忽然在她面前跪下,缓缓道:“祁主子,弃儿跟了您那么?多年,今日有一事相求......那便是,想要离去,追随张暮烟。还望......祁主子能够成?全!”
那一切只是须臾悲欢,享受着在她那灿烂光辉身边的时光,如今想来亦不?过是苦涩如歌。
“你走吧。”祁玖没有看他,只是语气淡淡,谁也不?知她此刻内心所想。
弃儿苦涩地扯出一抹笑,终是合了眼,缓缓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这些年来......多谢祁主子。”
祁主子......自己总是在心中暗自喊做“祁主”,可她终究不?是他的妻主。弃儿心中想着,本以为?自己也算得上是生性薄凉的人,可再次睁眼时,却发觉自己早已是泪眼潸然。
满心刺痛。
她终究是不?信他......
弃儿的行?囊算不?上多,不?过稍许收拾了一下,便是整理干净了。最后只向陆花间要了一匹马儿。
见他翻身上马,陆花间便是上前一步,拉了他的手?,终是不?忍离别,低声道:“弃儿,张暮烟的事我也知晓了。她......属实并非良人,你若认个错......”
“不?了,”弃儿笑道,“我去意已决。”
陆花间瞧着他笑,一眼便瞧出这笑意并非发自心底,说不?难过自然是假的。便又拿了些黄金酥递于他,叫他拿着最爱吃的黄金酥,好在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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