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会??”
明筝抚抚鬓角,站起身来,“既然牵扯到我院子,我若是一味拦着不肯,那才算心虚。若当真是我手底下?的?人犯事,当然不能含糊。今儿要审就审个明白,还请老太太命人搜查明净堂,把这丫头说的东西找出来。”
“城里各家医馆、郎中,甚至私卖落胎之物的民间医者,我已叫人去请了,待会?儿齐聚寿宁堂,当面对峙,瞧是我屋里哪个跟他们私拿了害人的?药。”
老太太当即脸色更难看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明筝笑道:“娘您是知道我的?,平素有个什么,我大多都能忍,为了维持家里的?和睦,受些挂落我也?认。可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受委屈,被泼脏水。为了个妾侍,大张旗鼓弄什?么落胎药,做什?么巫蛊法术,这不是冤枉我,是在羞辱我!”
她声音清朗,平素温温柔柔倒觉不出,此刻寒着脸,那份压人的气度便全显露了出来。
她提了提音调,环视着屋中众人,“这事既然要查,必须查个明白。我今儿若是忍气吞声任人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明儿整个明氏一族的姑娘都别想再有好姻缘。梁家丢不起这个人,明家更丢不起这个人!”
“二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审个丫头罢了,适才这些人指正的也?是瑗姿他们这些底下?人,哪个敢攀污你,羞辱你?快别激动,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别再往火上添柴了,啊?”闵氏上前来揽住明筝,这事儿要是闹到外头去,整个梁家跟着丢人。
明筝笑道:“大嫂,您别劝了,刀子划在我心口上,疼的是我。”
她转脸望向?老太太,“娘,话我说在前头,若是搜出了东西,我不用您说,自请下?堂还家,绝不给您添堵。可若是搜不出……”
“搜不出,我亲给你跪下认错,这些个做伪证的?人,全都乱杖打死!”
外头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帘子一掀,跨入进来。
四目相对,他在明筝眼底望见一丝鄙夷,他恼怒更甚,踢翻身前挡着去路的?一个婆子,撩起衣袍坐在老太太跟前。
“你叫人用的药,自然清理干净了,粥碗都收走了,以为没证没据没人能治你不是?你在家里张狂这些年,如今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审你的?人怎么?就是押着你去祠堂,问你的?罪,难道不应该?”
梁霄每个字都用得很重,他双眼肿着,适才哭了好一会?儿,安如雪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样子,他看着不知有多心疼。
他恨明筝,他虽然并非十分笃定,但隐隐觉得这件事与明筝脱不了干系。走到寿宁堂来,听见明筝适才顶撞老太太,瞬间把他积攒了许久的?怒气都激了出来。
他口不择言地道:“你说的没错,闹大了,梁家确实丢人,可明家自诩书香世家世代清贵,却养出来这么个小肚鸡肠心狠手辣的闺女,该羞愧的是他们才对!来人!没听见你们二奶奶说的话?这个家里,不是一向?都听二奶奶的??去啊,搜去!明净堂里里外外给我搜干净,找出东西来,有赏!”
老太太没想到梁霄这么生?气,忙抓住他的?手劝他,“你糊涂了?”她再怎么生?气,也?只想拿住几个下人治个罪,敲打敲打算了,真弄得明筝没了脸,到时收不了场,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外头听令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听从,明净堂可是二奶奶的?院子……
梁霄砸了瓷盏,大呼小叫地道:“怎么,爷的话不必听?”
闵氏和老太太都拉他不住,见他风一般冲出去,揪住个小丫头就踢了两脚,“爷亲自去!”
老太太急的脚步踉跄,“快去把他劝回来。”回身见明筝还端着笑站在那,她心里火急火燎的,“明筝,你这是不想过日子了是不是?他没了孩子,能不伤心吗?正在气头上,你不能让让他吗?”
对。
明筝想。
这日子,不想过下?去了。也?根本,过不下?去了。
嫁了这样一个眼里没有她的人,未来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再现今日的闹剧。
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侍,他失心疯了。
她不知道自己每天在为什?么坚持。
一眼望到头的?婚姻,了无生?趣。
难道她就这样耗着自己的?一生?,为这样一个男人陪葬?
过往她以为失望攒够了,只要学着不再去期待,兴许还可以继续忍耐。
原来不能。
每一个日夜都是煎熬。
沉溺在这个巨大黑暗的?漩涡里,最终只会在绝望凄凉中死去。
“老太太,外头来了好多的?人。”
“赵嬷嬷带着好些郎中医女来了……”
“老太太,明家太太来了!”一波一波的来报信,引客的侍婢慌慌张张,爬进来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句。
梁老太太眼前发黑,多亏闵氏眼疾手快把她扶住。
“你说什么?明、明太太?”
“三丫头……”一声满是温柔的?呼唤,叫明筝不能自已地颤了下?。
冒着滂沱大雨,明夫人带着人,星夜前来。
帘子掀开,当先妇人走进来的一瞬,明筝没有动,她心里泛起太多太多的?疼。过往再怎么委屈,她都不曾掉过半滴泪,可是母亲……这一地鸡毛龌龊不堪的现实,就要展现在母亲面前。她本来什么都能忍,可以这一刻……明筝干涸的?眼睛霎时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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