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为格稳了稳心神,谨慎的说道:“这种痘之法起源于明隆庆年间,发展至今,一共有四种法子,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和水苗法。早先,人们用时苗种痘。”
“时苗?”冷星目露疑惑。
傅为格急忙解释道:“时苗,即病人身上自然发出的天花的痘浆。”
冷星点了点头,傅为格接着道:“但由于时苗的毒性太大,慢慢就不用了,如今以使用痘痂为主。”
冷星点头,傅为格渐渐放松下来,“下官说的四种法子中,痘衣法和痘浆法都是早期法子,痘衣法取天花患者的贴身衣物给未出痘的小儿穿,种痘成功率低;痘浆法以棉花蘸取天花患者的新鲜豆浆,塞入未出痘人的鼻孔之中。”
大阿哥和冷星难得同步,皆嫌弃的抖了抖。
正认真思考着要不要推行种痘的康熙见状,又揉了揉额角。
傅为格连忙说道:“痘浆法因需要刺破儿痘,又较为凶险,所以用之甚少。如今主要用旱苗法和水苗法。”
“旱苗法,取天花痘痂研末,置曲颈根管一根,吹入鼻孔之中,但此法容易刺激鼻膜,导致鼻水增多,冲去痘苗,从而导致种痘无效。水苗法同样取痘痂研末,再用净水或人·乳调匀,用新棉裹之,以棉线拴之,塞入鼻孔,通常七日发热见痘,种痘成功,是目前种痘效果最好的一种。”
“现在不是了。”傅为格不敢拿出辩论的架势,冷星却是个不知道客气的。
“就是,干嘛都对着人家鼻孔使劲!”大阿哥也颇有怨言,还不如让乌西哈划破点油皮呢,不痛不痒又不恶心。
傅为格讷讷不敢言。
康熙瞥了一眼大阿哥,大阿哥肩膀一耸,又瞪了傅为格一眼,都怪他说得太恶心,他都忘了汗阿玛还在这儿了。
傅为格官小位卑,不敢问冷星话,康熙只得自己问道:“那你的法子又是如何?”
冷星回道:“我的法子就是在左前臂划破点油皮,取一点痘浆点入,等它自己风干,三四天后割破的地方就会起泡发浆,再过数日,结痂脱落,这痘就种好了,既不用避风,又不用忌口,是不是比他那个要发热、要真染一回天花的法子好多了?”
大阿哥连连点头,是的,这几日和乌西哈在一块除了心情堵闷、起起伏伏太过刺激外,身上还真没什么不舒服。
康熙坐正了身子,认真问道:“你确定你这个法子能种好痘,你和保清、胤祉三个过几日就能好了?”
冷星骄傲的昂着头,“当然。”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脑中还盘旋着肉泥阴影的系统默然,对,你不是傻子,你是个疯逼。
康熙微微松了口气,乌西哈这话至少前面一半已经印证了,如今只等过几日再看看是否能结痂脱落,种痘成功,从此再不感染天花。
只是,“只因为换了一个地方种痘就能有如此大的不同,是因为乌西哈特意点在了什么穴位上吗?”
康熙涉猎广泛,对医学也有些研究,所以看着太医院院使和左右院判如此问道。
至此,太医院院使、左右院判连着傅为格都反应过来了,原来三位小主子这感染天花的奇异症状,不是真的染了天花,而是在种痘!
这三位主子这胆子,真是……
四人低着头互相看了看,最后院使颤巍巍的上前回道:“回皇上的话,两位阿哥和公主发痘的地方大体都在左前臂,可论细微处,又各不相同,奴才们才疏学浅,不能解这其中的缘故。”
康熙不满的皱起眉,无能庸医,竟不如一个六岁的孩子,若他们能早些想到乌西哈的法子,何至于让太子受这番病苦。
康熙转头看着冷星,声音柔和下来,“乌西哈,你是有特意点在什么地方吗?”
冷星摇头,“没有啊,我就随便点的。”
就惯性思维呀,加上那里不影响颜值,又好操作。
冷星如此随意的态度,又叫康熙心下没谱了,这样的大事,随便?
难道这一切只是小儿胡闹,歪打正着了?
可那三四日发痘,并不延及他处又怎么解释?
康熙正要在问,见傅为格面有惑色、欲言又止,不耐烦的说道:“发现何处不对,你就说出来,朕不是让你同公主辩论吗。”
傅为格告了罪,又对冷星拱手行了礼,才问道:“痘浆毒性极大,只塞入鼻孔之中,让人呼吸感染,都极易至死,如今公主割破皮肤以血肉接触,这……这恐怕太过冒险。”
“你们不对痘浆进行减毒?”冷星奇怪道。
傅为格愣了愣,开始相信这位公主是真的对种痘极有研究,连忙躬身恭敬的回道:“从前用时苗,如今都用种苗,还需要经过连续的选炼,待之成为熟苗之后方才用于种痘。”
他这所谓的选炼,大概就是通过连续接种,他们大约以为病人能够痊愈,不是因为病人的免疫力强,而是病人遇到的天花病毒比较弱,所以连续接种,弱中选弱,也相当于减毒了。
冷星点了点头,这法子虽然有一定的巧合性,但也有它的科学性。
“所以,我也进行减毒了呀,减得比你们狠,所以得割破皮肤才能种痘。”
傅为格又愣住了,“可是,即便用熟苗,再用水苗法种痘,也还是有部分人会果真感染天花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