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大哥,心里一阵费解,怎么父亲偏觉得这样话痨又爱玩笑的大哥入仕安全,而自己这样知分寸有城府的却会惹出祸事。
安定门处确实如张廷玉所言,隆科多一点也不觉得冷星坑了他,还扬言等冷星种完一百人后,要带她好好玩玩,“咱们也是同患难共富贵的交情了。”
要说隆科多也是傻人有傻福,他日日带着冷星吃喝玩乐,倒是歪打正着的完成了既护住冷星,又不叫冷星惹事的差事。
而别的心大胆大,又同样出身豪族的八旗子弟也确实羡慕的很。
冷星很快就陆续结识了已故内大臣一等公索尼的儿子、索额图的弟弟心裕和法保,以及内大臣遏必隆的小儿子阿灵阿,纳兰明珠的孙子、纳兰性德的儿子长福、富尔敦等人,日子开始过得有滋有味起来,满皇城的撒野。
至于康熙指来的老师南怀仁……
张廷玉在缓了些日子,等使团们都陆续离开京城后,第二次去寻冷星时,有幸撞见了冷星上课的情景。
二公主听课并没有特意去寻什么安静地方,只就在种痘搭建的棚子里。
当时,隆科多等人大大咧咧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说说笑笑半点不着急,也没个对课堂的尊重。
二公主乖巧安静的背对着他坐在南怀仁大人面前,他看不见二公主的神情,但却清楚明白的瞧见南怀仁大人既紧张又期待的复杂情绪,那模样颇有些抓心挠肝。
他悄悄走近了些,借着前来种痘的人流和棚上的帷幔遮挡身形,他听见公主问道:“南大人,我听说只要行星的运行模型没有彻底建立起来,就不能更好的进行历法改革?”
南怀仁点头道:“这也是哥白尼拒绝参加拉特兰教堂理事会进行历法改革时的原因。”
“哦,”冷星点头,又问,“那是不是研究历法的都应当这么严谨?”
“这是自然。”
“那开普勒在《新天文学》里说‘每一个行星都沿着椭圆轨道环绕太阳,而太阳则处在椭圆的一个焦点上’,这个并没有进行证明啊,南大人怎么就默认并且引用了呢?”
南怀仁怔愣,“这要怎么证明?”
冷星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呢,我只是个学生,只是个孩子而已,每天被强制上课,心情也不好,心情不好,思路就不开阔,唉,我也想不明白。”
南怀仁:……
“臣明白了,今日的授课到此结束,公主且去松散放松吧。”
南怀仁刚说完这句话,隆科多就站了起来,“马上就是春闱了,状元楼新推出了好多菜色,我已经订好了包厢,走走走,咱们这会过去正好!”
原来他们不特意寻上课的地方,就在一旁等着,是笃定二公主这课上不了多少时候。
二公主对于西学竟精通至此,只不知中学如何。
张廷玉皱起眉头,看来自己这样的,确实算不得如何出众。
看着二公主与隆科多等人打马离开的背影,张廷玉默默回家找了许多西学的书籍,捧书苦读起来,竟比马上要春闱科考的张廷瓒还要努力刻苦。
二月九日,春闱头一场开考,张廷瓒打趣道:“怎么,不送送大哥?”
张廷玉从书里抬起头,认真道:“二甲二名,大哥必定能手到擒来。”
张廷瓒滞了滞,憋着一肚子不痛快下场去了。
又过了五日,张廷玉勉强觉得心里有点底了,第三次往安定门去,发现安定门处又多了一位华服小公子。
张廷玉淡定的走到冷星面前的队伍后排队,凝神听着前面的对话。
“今日是我生辰,我要是不出宫来提醒你,你是不是就忘啦!从你告诉我你的生辰后,我可是一次没忘过你的,哼,你休想混过我的礼物!”
“生辰?”
很明显,对方确实忘了。
宫里……看来那一位是大阿哥。
“怎么可能忘了,我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
竟是死不承认,张廷玉默了默,这位二公主的脸皮倒是与他不相上下。
“我要是在宫里直接让人给你送去,你不就不能找到由头出宫了吗?”
还要有理有据的倒打一耙,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张廷玉轻轻勾了勾唇,这位二公主比他想的还要有趣。
“那礼物呢?”
张廷玉明显的感觉前头安静了片刻,而后二公主从容的道:“你先转过去,我叫你转过来你再转过来,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二公主停止了种痘,队伍不再往前走,张廷玉微微歪出身子往前头看,只见二公主正低头折着一张纸。
片刻功夫,她便抬起头来道:“好了。”
这是张廷玉来了三次头一次仔细打量二公主,她今次还是穿的粉色衣裙,小辫上绑着粉色的珍珠串,两汪眼睛又黑又亮,脸蛋粉扑扑圆润润的,却有一个尖下巴,硬是从一团可爱中生出娇俏来,像一颗香甜的……桃子。
“乌西哈,你这也太糊弄人了吧,你这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前头传来大阿哥气急但不敢败坏的声音。
张廷玉没忍住低着头轻笑出声,这位大阿哥想来没少被二公主欺负。
“你掷出去看看呀。”
前头又没了声音,过一会,他听到大阿哥解释道:“乌西哈,我没有嫌弃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