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织打断她:妹妹真说错了,我过得好不好确实跟娘家有关,可是这个娘家却不是说沈家。世子爷娶我为妻的时候沈家在哪里?要是没这个娘家才好呢!
王氏猛然想起韩夫人跟她说过的,沈宜织认了个义母,不由得脸色黑如锅底:我还活着呢,你认义母可问过爹娘的意思?再说,义母是义母,怎么也不能压过嫡母去。你嫁给世子,没有爹娘同意,就不能算数!
是吗?那么太太是不同意我嫁给世子?沈宜织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氏,若是不同意,做什么还要来侯府呢?不是应该永不踏入侯府,以示反对这门亲事吗?
王氏的脸又胀成了猪肝色,怒声道:总之没有爹娘同意,你就不算明媒正娶,就是淫奔,就是做妾!
沈宜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做妾?太太可是糊涂了?这妾,我可是作过一回了。
王氏自知失言,一时答不出话来。沈宜织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轻轻拨了拨茶叶:义母确实不能压过嫡母,但是太太莫非忘了一句话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我初嫁的时候是老爷太太做的主,把我送到侯府做妾哦,也许说卖到侯府做妾更准确一些?老爷从韩府得了多少好处呢?
王氏脸上阵青阵红,沈宜织淡淡道:罢了,这些也不说了。但我初嫁是由着父母,这总没错吧?之后我离了侯府,再回去就是二嫁了,我自己完全可以做主,用不着老爷太太发话。就是闹到衙门去,也没人说我没理。更不必说,这门亲事是太后赐的婚。她抬抬眼皮,扫了一眼王氏母女,太太是打算说,太后赐的婚不做数吗?
就是借王氏两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这话,被噎得直倒气。沈宜春看她脸上神色不大对,噌地站起来,指着沈宜织道:就算再嫁由你,你忤逆嫡母就是不孝!侯府就能休了你!
沈宜织把手一摊:好啊,侯府休了我,我可就能替妹妹说亲事了呢。
一句话把沈宜春又憋了回去。沈宜织摇了摇头,这母女两个真是蠢得无话可说,到现在还想拿着什么嫡母什么娘家来钳制她?
我劝妹妹说话还是谨慎些。要知道,太后给我赐婚,为的自然是我的好处,绝不是为了我会忤逆嫡母。妹妹可知道,你若是把这话说出去,就等于在驳太后的面子,就是说太后识人不明。
沈宜春心里一紧,硬着头皮道:我可没说太后识人不明。
你虽没明说,但你的话已经是在暗指太后了!沈宜织真是觉得沈宜春无药可救,妹妹连说话该怎么说都不知道,也敢说要嫁入高门?你可知道,倘若你方才那话被有心人听见,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会如何处置你?
沈宜春终于觉得有些害怕了,咬着嘴唇没有回答。沈宜织淡淡地道:若是妹妹你还没嫁人,太后一句话,就能让京城里所有的官宦人家不敢娶你。倘若妹妹嫁了人,那家人看你得罪了太后,没准就会休了你。
你,你别吓唬人。
沈宜织无可奈何地笑了:我吓唬人?休了你还是好的!倘若那高门大户,怕休妻名声不好,说不定一服药毒死你,报个暴病而亡就行了。我看妹妹糊里糊涂的也不明白个道理,别的我也不说,你只去韩府看看韩夫人,或者韩家的几位少奶奶哦不,想必妹妹也未必能跟她们搭得上话,那就找王姨娘吧,她是太太的姐姐,说话太太总会信的吧?去问问王姨娘,她敢不敢在外头说我忤逆嫡母。实在有那不明白的道理,请王姨娘教教你。宝兰,送客吧。跟这两母女说话,真是活活累死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牡丹会真是名不虚传。偌大的一个园子,流水假山,亭台楼阁无不精致用心,园子里遍植花木,好几棵桂树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细,枝叶伸展开来投下大片的荫凉,虽然是四月里,走在这园子中竟然不怎么能晒到日光,凉爽无比。
园子里除了各种不大开花或者只开小花的香草藤萝之外,皆植牡丹。沈宜织跟着那领路的侍女一条小道走进园子,眼前所见全是各种各样的牡丹花,外头被称作名品价值百金千金的什么姚黄魏紫赵粉豆绿,若在别家园子里少不得玉栏围锦幄护,在这里竟是拿来随便就种在假山脚下或者围墙边上的。一株株上头都结满蓓蕾,有的半开,有的怒放,有的还只是含苞,千姿百态,连空气都是香的。
郁清眉目不斜视地跟着侯夫人走,压低声音道:别东张西望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丢侯府的脸!
沈宜织压根不想答理她。这样的园子,建起来不就是为了让人看的么?难道公主建这个园子,是为了让人进来都目不斜视?表示这园子建得不怎么样?并且她虽然看了风景,却并不是东张西望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不过是平常的欣赏罢了。本来她可以堵郁清眉一句的,但旁边还有个公主府引路的丫鬟,叫人听见姑嫂拌嘴,未免觉得平北侯府没有规矩。郁清眉不懂人事,她不能跟着一起来败坏侯府的规矩。
郁清眉拿眼剜了沈宜织几次都毫无反应,不由得有些火气,刚要张嘴再教训她几句,侯夫人已经咳嗽了一声,横了女儿一眼。这是在外头,小姑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嫂子,便是教训得再对也是不妥当的,至少你一个不敬嫂子的罪名是稳当的。慧敏长公主是个重规矩的人,若是因此对郁清眉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可不是件好事。要知道,虽然尚书夫人那天看着似乎还满意,但毕竟什么都还没定下来呢,倘若这时候郁清眉从长公主这里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不但这门亲事泡汤,以后再想说好亲事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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