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监回道:李庶人已经被赐死了,如今被废为了庶人。
太子睁大了双目,幽幽从美梦中惊醒,嘴里喘不过来气,瘦弱的手指在锦被上划了几下,最终无力地落在了被面上。
赵太监伸手试了下鼻息,再无热气呼出!他心下一个咯噔,吓得不行,急忙亲自跑去给盘龙殿的大总管张德寿传了话。
盘龙殿内,皇帝难得有些心绪不宁,命人去朝云观取两粒太虚道长的丸药来服用,就见张德寿未经通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对着皇帝耳语道:皇上,太子殿下薨了。
皇帝双手一颤,手中的杯子碎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皇帝微微合上双眼,待再睁了眼时,已经恢复了镇定,连最后一丝的哀意都掩了下去,无处可寻。
将太子暂时安放在华安殿,由礼部和太孙着手准备丧礼诸事,由贵妃和太子妃从旁调度,比照怀靖太子之旧例即可。皇帝转了转手中的扳指,淡淡地说道。
张德寿应了声。这怀靖太子乃是高祖皇帝的长子,年轻而逝,因不得这高祖皇帝的喜爱,这葬礼也是寻常了事。皇上此举,是不让厚葬了太子了。张德寿可没觉得不对,太子和李家所作所为,依稀能猜到半点儿,能得一个寻常的葬礼已经是好事了,是皇帝念着最后的一点儿父子情分。
太子薨了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宫里。任是谁也想不到,正值壮年的太子不过一场病就夺走了命。
吴太子妃将东宫内收拾一番,东宫上下,均着素白,不得见任何艳色。
齐侧妃和白侍妾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瞥向站在中央的秦烨,心中忐忑不安,太子一去,倒不知自己如何个去处。
齐侧妃心头除了担忧自己日后的着落,还真没几分伤心。这白侍妾位份低,出身卑微,但好歹膝下还有一子一女,日后也会被儿女荣养。没了太子,东宫由太孙秦烨做主,她的子女身份自然更上了一层。大概这东宫上下,真心伤心的,也就只有秦炽一人。
秦烨一身素白,心头除了在得知此事时有一丝波澜,此刻当真是无悲,反倒有几丝快意,面上的神色淡漠,他对吴太子妃行了行礼:这几日想来是要忙着父亲丧仪一事,这东宫上下,有劳您多看顾些。
吴太子妃道: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不必多礼。她明白秦烨话中的意思。太子薨逝,薛夫人身为一品的诰命夫人,而泰安郡主乃是从一品的郡主,身上又有封地,不亚于没有实封的公主,二人自然皆是要来宫中祭奠。薛夫人刚刚曝出有了身孕,这薛郡主年纪小,自然要她看顾着些。
秦炽痛哭得不能自已,借此便能显出他有多孝顺,秦烨有多不孝。没了太子,他更不敢肖想太孙之位,望着秦烨的眼神时时都带着一丝惧意,生怕下一个传出去世消息的便是了他。
秦烨目光快速地掠过他,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杀了他未免太过便宜了他。
夏直跟着秦烨一直到了问竹轩内,脚步一停,就静静候在了门外。
这西厢房中一向无人居住,摆设不多,除了必有的一些装饰外,再无其他,风格极为简单,唯独正堂前挂着的一幅雍容华贵的美人图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画上美人与秦烨有五六分的相似,生得天姿国色,眉眼处带了几分骄矜和贵气,发髻上的八尾凤钗描绘的十分细致。
秦烨缓缓上了三炷香,唇角微勾。
夏直,你去薛家走一趟,交代一些,莫要让薛夫人和泰安郡主在宫中伤了身子。顺便再将雪棱带去,日后就留在蓁蓁的身边。
哪怕有吴太子妃答应照看,秦烨还是觉得再交代几句,自己才放心。
天气晴朗,夏直将人送到了薛令蓁的面前,即使见过几次,再次见到了这位在京中大名鼎鼎的泰安郡主,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赞了几句。
薛令蓁面前站着一个人牙子,身后还跟着二十个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年轻少女,挑选了一番,只留下了七个识字,又稳重的少女留下,日后亦是随着云氏学医,来日就是医馆的主力。
夏公公今日来有何事?雪棠给夏直泡了杯茶,笑吟吟地问道。
夏直将身后跟着的一个身着一身短打劲装的少女送到了薛令蓁的跟前:雪槿是太孙殿下让奴才送来给您的,日后就留在您的身边服侍。
雪槿面容清秀,跪地行礼道:奴婢拜见主子。
薛令蓁眼睛一眨,不禁笑了起来。她身边的心腹丫鬟,以雪松雪桐为首,自此便以雪开头、以木字旁的字取名。这雪槿取名显然是按照她的规矩来,必是早就预备好的。
雪棠撅了噘嘴,对这雪槿生了一些排斥。她才刚升职不久,就又来了个新人跟自己争姑娘,还是直接空降的!
薛令蓁命雪棠带着院子里的下人下去,顺便将雪槿并着新买来的几个丫头安置一下住处。
她敲了敲桌面:你这次前来,恐怕不止是替烨哥哥送个人过来吧。
夏直笑意微敛,低声道:太子今日薨逝了,如今宫里的消息尚未外传,明日就会传出消息,后日按照规矩就会有朝廷命妇入宫祭奠。殿下让奴才来提醒姑娘,丧礼之上辛苦,护好身体才是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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