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嘴角微勾,命夏直上前将老夫人搀扶起。
魏老太太含泪,目光触及秦烨指上的颇有些眼熟的龙纹玉扳指,心下便安定一些,秦烨念不念着魏家都不要紧,只要还记挂着澜儿便好,不管怎样,总有一份生恩在。
魏老太太随即便道:果真像极了你母亲说着,面上已有几滴泪水滑落,一旁侍候的魏嬷嬷也拿着帕子抹泪,见魏老太太不能自已,急忙递上了绢帕,劝道:老太太,您这几年身子不好,莫要流泪。殿下如今万事皆好,您该替大姑娘高兴才是。魏嬷嬷话里的大姑娘便是当年的魏太子妃。
魏老太太破涕为笑,说道:你这话说得对,我如何能哭呢?我该替澜儿高兴才对。
魏老太太情真意切,倒真让人觉得动容,却一时无暇注意到,对面的太孙殿下,只转着手指上的龙纹玉扳指,浑身贵气逼人,仪态优雅,却全无半点的动容神色,就连手底下人夏直也是神色淡淡。
吕夫人瞧得分明,不禁暗道,这殿下不仅没生出些感动,只怕连对魏老太太也没多少看重。
魏老太太虽是真情流露,却也是心里存着一份算计,本以为这外孙心里念着魏太子妃,必会对自己亲近些,可躬身哭了一会儿,仍未见这烨哥儿前来扶起自己,微微抬眸一瞥,却见其眼里若有若无凝着嘲讽向自己正望来,魏老太太一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急忙拿帕子抹去眼泪,对众人笑道:老身初见殿下,想起了早逝的女儿,不免有些失态,让殿下与诸位见笑了。
楚王世子妃荣氏出来打了个圆场,道:还是快些请殿下入座才好,有话慢慢说。
魏老太太笑着应了声,对秦烨道:殿下,请入上座。
秦烨道了句谢,提步坐在上座的榻上,另有丫鬟拿了椅子摆在下首第一位给魏老太太。
秦烨嘴角微勾,端起丫鬟奉来的茶盏在手间转了一转,方搁在了桌上,指了指夏直:去将给老夫人的贺礼送去。
夏直噙着一丝笑意,应了声,便将手里一直托着的花鸟纹描金漆盘给送了过去。魏老太太似是没注意到秦烨只称呼她为老夫人,连句外祖母都不曾喊过,慈爱地笑了笑,命身边的魏嬷嬷将漆盘里的锦盒收下。
魏老太太暗自皱了皱眉,莫非刚才秦烨并未遇见戴了花钗的元姐儿?否则怎会如此漠然。她望着魏嬷嬷手里精致华贵的锦盒,不大不小,就是一个普通的四方形盒子,可里面装着的贺礼,总让她有一丝的冷意。
在大多数夫人眼里,秦烨纵使生得美如冠玉,可到底是个煞星,又因其手段狠辣,虽出事公正,却也让人心存畏惧,这万松堂除了茶盏碰撞声,竟也无人敢说话。至于秦炎,倒是想开口说笑几句,无奈被母亲荣氏死死地按住。便是魏老太太想说些魏太子妃年少时的事情,刚提一句,秦烨竟也半点兴趣也无,魏老太太也只得将话哽在口里,只觉满心郁闷。活了这么多年,她何时如此憋屈过!
秦烨一盏茶将喝了一口,便站起身来,对魏老太太道:贺礼已经送给老夫人了,今日宫中还有些事,就不久待了。
魏老太太心神一动,忙笑:既是如此,事情要紧,我就不留殿下了。
秦烨嗯了一声,拂了下衣袍,正欲离开这万松堂,脚步突然一顿,轻瞥了眼魏老太太,对夏直道:今日不用你伺候了,你就留在魏府,随侍泰安郡主,听她的吩咐便是,当心照料着,直至郡主回了府,你再回宫就是。
夏直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对这魏氏上下果真是厌恶,立刻躬身应了声是,他是内侍,本就是在内宫里伺候的,倒也没什么顾虑。只是那魏老太太的脸色顿时青了起来。
秦烨挥袖离去,身后跟着的内侍急匆匆地也跟着出了门,万松堂内就仿佛从冬季又回到了春秋季,荣氏松了口气,她倒也不是个蠢笨人,虽不明白,但也知道魏家怕是与太孙不和,若是平常,念着大把的银子,她也愿意与魏家交好,可现在儿子的前程还在太孙手里头,钱重要也没有儿子重要。
秦炎贺完了寿,他本就是同秦烨一道而来,秦烨走了,也不欲在此久待,行了礼后,荣氏拉着儿子,亲自送到了门口,交代道:今日你也看明白了,魏家不讨太孙的喜爱,你日后远着些,咱与魏家的生意也该断了,可不能拖累了你的前程。倒是这个魏大小姐,夹在魏家和太孙殿下当间儿,算是可惜了。
第60章
夏直恭送走秦烨,笑眯眯地问着魏老太太:老夫人,不知泰安郡主是往哪里园子去了,还请您派个丫鬟给我带个路。
魏老太太深吸口气,面色铁青,让魏嬷嬷从二等丫鬟里随意挑了一个,让其带着夏直去寻了薛令蓁。
此时也已经接近了午时,魏老太太单手撑着额头,被薛令蓁、秦烨一前一后气得头发胸闷,也无力再应付这些神色各异的夫人们,正巧魏大夫人摆好了筵席,她尚不知这太孙殿下做了如何让魏家没面子的事情,还以为是计划行得通,脸上十分欢喜的样子,笑吟吟地进来回话:母亲,媳妇已经安置好,您可要移到兰芳阁用膳?那边的戏班子和杂耍班也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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