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会写这种东西吗?”陆静姝表示怀疑,可马上又问章延,“陛下这样已经多久了?”两个话题毫无关系,她却说得理所当然。
“好像是在古书上看到的……唔,有一段时间了,把你给吓着了?其实,之前,就是冬狩那一次我觉得我就要去了,可是你把我给喊回来了。”
陆静姝颔首,下巴磕在章延的后脑勺,“昭儿看到他父皇这样,肯定吓哭了,昭儿很喜欢他的父皇,很崇拜。”
章延反而是得意洋洋,“可把你吓着了一次了——唔,那可千万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后边一句咕咕嘟嘟的,陆静姝勉强听清楚了。
一阵凉风吹过,陆静姝把章延又抱紧一点,同样小声的问他,“陛下冷不冷?”
“不冷……再抱紧点就不冷了。”
陆静姝又笑,把章延更加抱紧了一点。她一笑,热气全呼在章延的后脑勺。章延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动了动身子。陆静姝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又低声说没有。
两个人这么坐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没有说上几句有意义的话,可不知不觉间一晚上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期间,夏川又送来过一床毯子,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陆静姝问章延,章延又问陆静姝,都说不用,最后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有要。
他们就坐在那,看着天渐渐的明亮起来。章延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时常很久才会回答陆静姝一句。陆静姝再说一句什么,他又要很久才能回答。
天越来越亮,太阳的光芒隐约可见。
陆静姝就这么抱了章延一整夜,发觉天光已大亮时,又问章延,“陛下累不累?困不困?”
章延过了很久才说,“不累,不困。”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了。
陆静姝又说,“陛下要是觉得累了就睡一会。”
章延还是过了很久才应她,可这一次,陆静姝没有听清章延到底说了什么。她想,如果章延大概是回答她不困了,如果是应她的话,那么就不会说那么一长串。可是他到底说了什么呢?陆静姝猜不出来。
阳光忽然照在脸上,陆静姝仰起脸,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重又低头,感觉到章延的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胸前。
她把脸贴在章延的后脑勺,感觉不大舒服,又挪开。她又把手伸到毯子里面,摸章延的手,瘦削到简直是在摸骨头一般。她再摸他的手腕,根本就是柴棍,陆静姝默默的想着,又很不知羞的摸了摸章延的胸前……
陆静姝就这么在毯子里摸了半天,阳光变得更加刺眼。她再仰起脸看那一轮太阳,只觉得刺得她双眼发疼。
她将脸贴到了章延的颊边,轻声说,“陛下,来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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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这些……都是陛下留给娘娘的东西。”夏川恭敬的跪在陆静姝的面前,而在他面前,搁着一只四方的黑檀木盒子,还有一卷裱好的画卷。
陆静姝点头从夏川的手里接过东西后,便让他退下了。陆静姝跪坐在宣执殿内章延的榻前,打开那只四方的黑檀木盒子。
展现在陆静姝眼前的一叠信笺,每一封都保存得很好。她随意抽出来一封,信封上书写着“陛下亲启”几个大字。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字迹,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字。
陆静姝抽出信纸,展开。
陛下:
他学会走路了,哼哧哼哧奋力走得很开心。陛下下次来了,可以让他走出陛下看看,好好的表现一番。
信的内容十分短,陆静姝看了半晌后,沿着折痕再把信纸叠好,又重新装回了信封里边。她再抽了一封看,同样是十分简短的内容,都和章昭有关系。不算少的信她却从来没有提及自己半句,也没有问好过章延一句。
陆静姝每一封都看完了,每一封都是仔细打开,看完然后再好好的放回信封,就按着章延放的顺序摆放回去。
她把黑檀木盒子关上,抽出了画卷,展开——
画中,桃花开得正是浪漫,树下美人榻上一对母子依偎在一起小憩,两人脸上的神情皆是愉悦。
陆静姝看了半晌,重新将画卷收好装好,和黑檀木盒子摆在一处。她看着面前的两样东西,想,回头应该把这些都烧给他吗?
她呆呆的看着呆呆的想,好半天后,又把东西都抱在胸前。
陆静姝缩了缩身子,垂下了头,终于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了,第二世结束了
☆、第69章
时值仲夏,又是太阳尚未落山之际,天气颇有几分炎热。斜阳投下暖黄光芒,笼罩了这一片街巷。
一辆外表光华璀璨、华贵富丽的马车悠悠然行走在街巷内,惹得行人不由驻足去看,马车却自得停在了一座宅院门口。
车夫跳下马车,取过小板凳恭敬放好后,复躬身朝着马车内的人恭敬说,“殿下,到了。”很快马车内便传出了一声稚嫩应答,车夫这才伸手掀开帘子,扶着马车内的人下来。
从马车里边下来的是一名瞧着不过六、七岁的孩童。
他身上穿着一件紫棠色镶绣暗色银边流云纹滚边华服,脚上蹬着双富贵靴子,乌发尽数盘起以金簪固定。他长得眉清目秀,脸蛋儿白皙,嘴角笑意浅浅,两眼灼灼有神,瞧着十分的讨喜。
孩童站在宅院门口,高高的仰起头,看到牌匾上的“陆府”两个大字,感到十分满意。他乐呵呵随意的跟在车夫身后,往宅院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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