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真让那小子得了这个大便宜?”
“你觉得可能吗?怎么说也得给他找点麻烦。”俞肃洪冷笑,“西郊那块地皮找人去闹一闹,打几场架要出血,埋死人坏风水烂尾楼随便编一个,把周围居民调动起来,捏造一些好处,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他没有瞿啸林经验老道,要解决这种事得对付好一阵。”
俞老爷子现存的孩子中,俞肃洪年纪最长,待在俞老爷子的身边最长,看多了自家老爸做的那些事,脑子自然也活泛起来了,敢想敢做,做派学了九成像。
“好的,大哥。”俞肃涛是做熟了这些事的,知道该怎么办,“还有大哥,林娇兰这女人蠢得像猪,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出入各种宴会,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废物一个,不如踢了她,省得她给我们惹麻烦。”
“不用,留着废物也好过让她去俞肃廷身边当助力。何况,让她待在爸爸身边,时不时还能给我们透点风声。”
“也对,爸爸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入夜还经常发出一些怪叫,脾气比以前更加阴晴不定,弄得我们都不舒坦。二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能熬?”
俞肃洪剐了他一眼,厉声喝道:“闭嘴。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把嘴管牢吗?“
俞肃涛小声辩驳:“又不是在家里。”说说而已。
“你可别忘了。”俞肃洪警告,“爸爸手中掌握了多少的东西,到现在一点没放给我们,都牢牢收在自己的手里。如果让俞肃廷抓到我们的把柄,你明白后果是什么吧。”
“二哥,我错了。”
“嗯。”
俞肃涛:“那……二哥,林娇兰需不需要我去警告她一下?让她老实一点。我可不想她坏事。”
“让我想想。”俞肃洪背着手看向窗外,蓝色的天有一架飞机飞过后留下的尾迹,他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对了,四妹的公司是新签了一批模特吧?”
“是的,二哥。”
俞肃洪两指搓了搓,说了一个主意:“这样,你去跟四妹商量一下,让她暗中找几个‘有上进心’的男模特,带他们去宴会上玩玩……”有上进心几个字着重强调。
他说话留白,但耐不住俞肃涛可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眼骨碌才转了半圈,就明白了他二哥的意图。
“二哥,你是想……”
俞肃洪接下他的话:“嗯,把柄总归要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才安心。”
“行,我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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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偌大的俞宅里响着幽灵的回声,冷风顺着没关紧的窗缝溜进来,雕花的窗框子吱呀呀响着,好像婴儿的泣涕声。
俞老爷子闭着眼,叠着褶皱的眼皮垂到眼睑,脸廋得只剩一张皮,薄得像一张纸,一戳就破,清明的眼睛混浊成一团脓水,化了淡了。眼里嘴里滚动着疼,啊……啊……干哑,挤不出一点水的嗓音。
模模糊糊间,一个鬼影影影绰绰,应该是个美人,扎着两条小辫,一身红棉袄。现在脸看不清了,唯有那双眼是看得清楚的,藏着无尽的哀伤和仇怨。
女人幽幽地飘来了,脸上尽是血和玻璃渣子。脸一瞬变了,是厉鬼,再一闪现,是人脸。
她开口了,一开始是嘴皮在动,然后是喉咙在动,紧接着有了声音:阿南……阿南……你看看我。
“别过来,别过来……吴管家,让她走,快让她走。”俞老爷的手在空中乱挥着。
女人整张脸是鬼影的反复分现:“阿南,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我答应过你不会说出去的,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去借钱,我去坐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她喃喃着:“阿南,你的心好狠,不放过我,也不放过我的孩子,你知道他们要去接我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吴管家,快来,让她走。”
“就是你,我知道就是你,就是你,你还有你的好情人,你纵容了她。”女人的脸变得狰狞,反复重复着,“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
吴管家听到房间里的声音不正常,急忙开门进去,最近老爷常做噩梦,所以连门也不敢锁。
他一进去,就发现老爷在抽搐,鬼上身似的。吴管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老爷子抖得更厉害了,吴管家赶紧摇醒他:“老爷,快醒醒,快醒醒啊。”
俞老爷子惺忪的眼打开一条细缝,猛地抓住吴管家的手臂,用力地晃着:“把……把她赶走。”
吴管家侧着耳朵问:“老爷,谁啊?”
俞老爷子颤巍巍的手虚指了后面:“她,把她赶走。”
一阵阴风吹,吴管家的脖子凉飕飕的,他缩着脖子慢慢往后看,一盏小夜灯的灯罩晃荡着光,从窗缝外溜进来的风小恶作剧地拨弄了它。
吴管家松了口气:“老爷,没人,你屋里头就我一个。”
“声音,你听不见声音吗?”俞老爷暴怒中夹带着惊恐,“她还在说话,快把她赶走,快……快……”
“老爷,是风吹进来了,我去把窗户关上就没有声音了。”大概率是女佣为了通风留了一条缝。
吴管家走到窗户旁,双手合上窗户,合得密密严严的,屋里没有一点风,也没有声音。仿佛所有空气的流动都静止了,属于将死之人那种辛辣呛鼻的气味又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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