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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月亮似乎也藏了起来。
    终于在傍晚时分,大雨倾盆而至, 洁白的栀子花在廊下微微摇曳, 最后被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拍打颤动, 看上去楚楚动人。
    江央公主似乎等了许久,拢上了霜色金缕丝斗篷, 在陆危疑惑的目光中, 倏然起身道:“陆危提灯, 准备随本宫出去一趟。”
    “外面已经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雨,公主要出去吗?”陆危有些迟疑。
    外面看着风大雨大的,公主这时候, 怎么会突然就起了玩心吗?
    江央公主长颈如玉,侧过头来:“当然了,此时看才是最好的, 好雨知时节,夏天的雨也是好雨嘛,自然是要好生看看的。”
    陆危不解, 夜雨有什么好看的。
    “别再耽搁了。”
    江央公主系紧了斗篷,迎着冷风大步出了殿门,斗篷被风霍然吹起,陆危迟疑也是不能得了,主子去哪他都得跟着的。
    月照宫之所以得其名,自然是有赏月的好去处,就在殿下的寝宫后面,名为月照台,应该说是现有此台,才有了如今的月照宫。
    不过,现在的月照宫在众人心中,也就比冷宫强一些罢了,不然为何不得宠的江央公主,会被陛下安排在此处。
    今夜雨水充盈,自然也无月色可赏,难道大半夜的是要去赏雨吗?
    虽然心怀疑虑,想到既然能够同公主独处,陆危心里是一百个愿意的。
    “殿下,看起来雨势越来越大,这时候还是不要出去了。”
    “快走,休要磨蹭!”江央公主站在廊边,昂首张望看了一时,等不及他再准备什么,先一步走了出去。
    罢了罢了。
    陆危笑着叹了口气,无所奈何地提起雨具和宫灯,忙不失迭的跟了上去。
    江央公主对宫里的小径极为熟稔,一路顺着蜿蜒的路径,很快就到了一处宫殿 。
    陆危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在目及头顶的牌匾字迹时咽了回去。
    废弃的宫殿,自然早已经也没有了宫人殷殷守候,陆危嗫嚅了半晌,这一看,就显然知道,是被故意置之不理的。
    否则,就算是寻常无人居住的宫殿,也不可能零落至此。
    而这里,正是江央公主与五殿下生母的寝殿,曾经皇后娘娘的宫室。
    侧殿正是江央公主与五殿下的旧居,不过自从皇后娘娘仙逝之后,他们就都被迁了出来。
    陆危以为,她会放声大哭。
    到了这里之后,作为女儿的江央公主,没有一丝一毫落泪的意思。
    要知道,五殿下从来都不肯来这里的,此乃伤心地,见一次便要落泪一次的。
    “公主,还是回去吧。”陆危劝道。
    江央公主伫立不动,而是兀自问道:“宜章来过吗?”
    陆危回忆了一下,说:“是,五殿下再小一点的时候,有时会偷偷跑到这里来。”
    五皇子后来也日渐长大了,知道主动避开伤心地,同才回来的江央公主一样,提也不提的。
    这一点上,姐弟二人还是很相似的。
    在江央公主的眼中,这里已经变得陌生了不止一点,也变得荒芜了。
    “本宫也只能,趁着此时,才敢来看一眼。”江央公主轻叹一声,又掀起眼睫:“走罢。”
    这一片,自然都空了下来,晚上在大雨里走过去,还真是有些吓人。
    陆危不得不跟上出离任性的公主。
    二人走到半路的时候,雨势骤然加大,噼里啪啦的打在桐油伞面上,激烈的雨势几乎要破开了伞面,手中的光色清幽的宫灯也在不断的晃动。
    陆危小心警醒地地跟紧了江央公主,将伞都撑在江央公主的头顶上,自己则半身淋了个透湿,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
    生怕她被雨水打湿,否则,公主这样的身体,怕是经受不起。
    江央公主骄纵起来,也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幸而,她似乎也并不是为了淋雨来的,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殿中的廊下。
    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让陆危将掩在伞下的宫灯提了过来,亲自执着一一照亮了旧日居所的角落。
    陆危忍不住问:“公主不怕吗?”
    “怕什么,不怕的。”江央公主笑意不减,信手指了指外面的银杏树,絮语道:“这里的两棵银杏树,是本宫幼年时皇祖父种下的,说是此树能代小孩子挡去灾祸。
    小时候,我们姐弟两个倒是常常爬上树摘白果,在太液池后面的假山洞里偷偷烤了吃。
    一身的烟熏火燎,被母后和宫人发现,最后被罚去殿外跪着,啊,那时候父皇也会和我们一起胡闹。”
    “公主和五殿下幼年真是有趣。”尤其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想不出也会是这样的人,陆危看向了树身:“如此说来,那树龄竟然和公主的年纪一般大了,还真是有趣。”
    江央公主带他沿着廊庑边走边说,幼年的规矩相较宽松一些,上树下水,譬如,他们以前偷偷去湖里学凫水。
    倘若有人来的话,便吸一口气迅速沉到水里去,嘴里衔着细细的竹管,摘朵荷叶遮挡着,最后都以为人走掉了。
    两个人猛地从水里蹿了出来,把来采摘荷花的宫人吓得翻了船,一个个掉进了池塘里。
    而后,还是他们跑去叫了人,把那些不会水的宫人给拽上岸的。
    结果当然不消说了,这么多人一身湿漉漉的被人发现,还被父皇罚了抄书,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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