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浅薇却是轻轻笑了笑,无视柳云烟的示意款款入了座,双手已然轻轻的放在了琴弦之上。
卫玄麒微眯着眼,他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不在乎声誉的女子,还是说如今幽王已死,夏浅薇知道已经无人能做她的靠山,于是就此认了命?
所以……她宁可声誉受损沦为笑柄,也不愿意开口向他求饶?
一段悠扬轻柔的曲音传来,卫玄麒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羞辱了夏浅薇并没有意料中的那般痛快,而四周那几名男子脸上的笑意,反倒让他不快至极。
明明他们都是听从他的安排,才会对夏浅薇无所顾忌的品头论足,可为何那少女看起来全不在意,烦闷的反而是他自己?
卫玄麒仿佛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他阴沉着表情看着那始终面带微笑的少女,仰头一口饮尽,却觉得这醇香的酒水索然无味。
这琴音如同潺潺流水,曲调中带着哀怨忧伤的味道,眼前似乎出现了一轮朦胧的圆月,充满了情思的夜色中求而不得的人儿肝肠寸断,听得人也跟着沉浸在那一片浓浓的相思之中。
没有人发现卫玄麒的脸色渐渐变了,他眸光一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此刻那几名男子眼神中满是轻蔑,不论怎么听,这曲子都像是女子在倾吐心事,诉说自己被抛弃后凄惨无助的生活。
永乐县主居然在人前弹奏这种曲子?果然是不甘寂寞,想要博取旁人同情?
没有人注意到卫玄麒的眼神渐渐变了,他的瞳仁当即一缩,难以置信的看向夏浅薇,她……她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这不可能,这曲子明明只有……
而琴前的那少女自然没有错过卫玄麒眼神中的震惊,她只弹了其中一段便停下了动作,不等那几名男子出声讽刺,她已然站起身歉意的开了口,“浅薇琴艺不精,还望几位公子海涵。不过这曲子意境唯美,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不知各位可有兴趣一听?”
“哦?没想到永乐县主不但会弹琴,还懂得讲故事?”
“该不会是县主与幽王之间的故事吧?又或者是与冷大少爷的,那我们倒是可以勉为其难……”
“对对对,我们洗耳恭听!”
这几名男子相识而笑,笑声中满是轻浮,似乎已经认定了这是个夏浅薇与幽王亦或者冷玉寒之间的风花雪月。
这位永乐县主真是名不虚传,不,应该是比传闻中的更加放荡,居然连这种秘事都拿出来与人分享!
此时卫玄麒还拿不定主意,他相信这世间没几个人知道这段往事,夏浅薇不过是在故弄玄虚而已。
只见夏浅薇缓缓望向江边,如同在回忆着什么,“这个故事发生在云国的启天寺内,当初,有一位受罚前往寺中带发修行的妃子……”
话及此处,卫玄麒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巨响,顿时猛地站起身子,酒杯落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一旁的几名男子不由得为之一愣,他们疑惑的看着卫玄麒的表情如同崩开的面具,说不出的骇人。
一向温润谦和的云国太子,此刻如同一头想要吃人的猛兽,让他们立刻兴致全无。
“殿下,可,可是身子不适?”他们只觉得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而夏浅薇却是无所畏惧的迎上了卫玄麒冰寒刺骨的目光。
“都退下!”
这低沉的声音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卫玄麒就那样笔直的站着,头顶好像盘旋着一片狂风暴雨,而他的掌心已经被碎片划破,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船上一片安静,卫玄麒忽然将席面上的所有东西扫翻在地,“本太子叫你们退下!下船!”
这怒吼声吓得他们一阵心惊肉跳,这几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慌忙站了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着装,一边赔着不是落荒而逃。
夏浅薇则给了柳云烟一个眼神,示意对方放心离开。
很快,这满地狼藉的雅间里只剩下了卫玄麒和她两个人。
“你究竟是何人?”
一阵沉默之后,眼前的男子眸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他往前迈进一步,那眼神像一把无形的匕首架在了夏浅薇的脖颈上。
“你怎会知道这首曲子,怎会知道启天寺?你……”
“太子殿下何必动怒,既然今日殿下让臣女来为几位公子助兴,臣女自然要拿出一点儿看家本领,否则岂不是丢了殿下颜面。”
夏浅薇的声音平静无比,然而她知道卫玄麒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这首曲子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卫玄麒的母妃当年,用以重新争取云皇宠爱的利器,只是她的手段十分不光彩,可以说是接近于耻辱。
那时候卫玄麒的母妃被送去启天寺受罚,她等了许久,终于守来了一个机会,在云皇途经寺庙的时候用这首曲子将人引到了寺后的林子里。
一个相思成疾的妃子,一位被感动的君王,在林中旖旎缠绵,却被途经的几位僧人撞见。
为了遮掩这不成体统的事情,云皇不惜在寺庙那等神圣之地杀了这几位僧人,可事情还是不胫而走。
而那一夜之后,妃子居然怀上了龙嗣,云国太后是虔诚的信徒,她一直认定卫玄麒是肮脏的存在,对这位妃子和这个皇孙更是不待见。
后来此事只剩下几位宫中的老人知道,但却成了卫玄麒年幼时受人耻笑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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