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把盘子放在她指的位置,罩子揭开,盘子里面是炖好的猪蹄,红通通,亮晶晶。
慕月奚看看猪蹄,再看看自己的右手,“……”
萧御缜轻咳一声,“小公主,以形补形,请吧。”
宫女憋着笑,把炖得软烂的猪蹄拆开,夹了一点肉送到慕月奚唇边。
慕月奚气鼓鼓地吃了。
别说,还挺好吃。
……
连写了很多天的话本子,慕月奚本来累积了疲惫,又跑了一天的善觉寺,用过晚膳她就犯了瞌睡。
萧御缜还要去前殿处理朝政,让她留在寝殿,早点歇息。
坐到龙案后,萧御缜先把顾东廷唤来,问了小公主此行善觉寺的经过。
顾东廷一五一十都如实禀报,说到罗玉嫦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隐瞒。
“罗阁老的嫡女。”萧御缜黑眸微微眯起,像是想到了什么,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即又问起慕月奚,“你说她那二十两银子都用来供奉长明灯了?”
原来,不是给姬长夜买礼物吗?
“对,小公主本来想供奉五层的长明灯,但银子不够,二十两只能供奉二层的。”
“她给谁供奉的?”
“慕星河。”
“慕星河?”修长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点着,萧御缜若有所思,“慕月奚,慕星河……”
念了两句,又想起小公主写的话本子署名都是星河公子。
“去查,把慕星河的事情查清楚。”虽然已经死了,但让小公主如此惦念,为了供奉长明灯差点把手都废掉的人,他还是想了解一下。
顾东廷应声而去,萧御缜批阅尚未完成的奏折。午膳时得知小公主的手伤了,他分了心,批阅奏折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再加上申时出宫去找她,耽误了不少时间。毕竟是五国刚刚统一,长年征战结束,从朝堂到地方都有无数的事情,尤其是刚刚归入大雍版图的其他四国,更要小心治理,每一条政令都要深思熟虑。
一直忙到亥时,萧御缜起身回了寝殿。
他卯时早朝,申时才见到小公主,念及她身体疲惫又伤了手,就没让她在禅心室陪着。一天下来,相处不过一个时辰,此时头疾发作,额角隐隐作痛。
但这种程度的头痛又比以往要轻,似乎小公主对他有种神奇的功效,不仅仅是待在他身边能让他的头痛消失,更有可能随着相处时日渐长,他的头疾能彻底痊愈。
自从开始杀人,这头疾就伴着他,而随着杀的人愈多,头疾就愈发严重。
这种明显由杀戮带来的恶果,在佛光沐浴的善觉寺没能得到缓解,却被意外得到的小公主治好了。
早知如此,十年前他就该把慕氏灭国,将小公主带在身边,至少有他护着,她不至于把手伤得那么严重还得不到精心医治。
在西边的耳房沐浴过,白色中衣松松地披在肩上,萧御缜穿过一间间屋室,回到卧房。
整个龙极宫寂静无声,萧御缜把中衣随手搭在一旁,露出健硕的胸膛,手指刚刚放在中裤的系带上,就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抽泣。
手指一顿,萧御缜扭头看向隔壁。
能在龙极宫服侍的内侍和宫女,都是极有分寸的,谁也不敢在皇帝歇息的地方随便弄出声响,更何况是哭哭啼啼。
胆子这么大的,只有小公主。
毕竟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受了伤哭一鼻子也正常,他不能把她当作麾下那些铁骨铮铮的将士。
就由她哭吧,哭一会儿应该就消停了。
再说,小丫头为了二十两银子,辛辛苦苦写了那么多的字,银子还被他分走了一半,心里想必也是委屈的。
萧御缜坐在床边,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
抽泣声没停,间或传来一两声。
萧御缜起身,披上中衣,来到了东梢间。
小公主的卧房比他自己的要奢华,绕过八仙过海大屏风,萧御缜站在千工床边,听着小公主的动静。
“呜呜……”哭声悲切压抑。
“哥哥救我,救救我……”求救声绝望无助。
哥哥?慕亲王的儿子慕云峦?
修长的手指挑开雨过天青的床帐,帐帘轻薄柔滑,仿佛流水般从指尖划过,萧御缜甚至感觉自己指腹的粗砺已经弄坏了华贵的帐帘。
雕工精美的大床上,云丝锦被胡乱推到一旁,小公主紧紧蜷缩成一团,纤薄的脊背像只虾米一样弓着,小脑袋埋在膝盖处,受伤的右手藏在怀中。
“救我,哥哥救救我……”
微弱的月光下,小公主脸色惨白,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泪痕,纤长的睫毛已经打湿,一缕一缕湿哒哒垂在眼睑处。
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极可怕的噩梦,身体弓成一团,眉头死死地皱着,苍白的唇瓣半张,好像透不过气来,只能无意识地呼救。
“哥哥救我,救救我……”
修长的手指一松,华美的帐帘放了下去。
帐帘下半截绣的是优昙夜放,上半截是繁星满天,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形成一幅绝美的夜色图。
温热的大手落在小公主单薄的脊背上,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
男人的声音低沉轻柔。
“哥哥来了,乖乖睡吧。”
第18章 18
天光大亮,慕月奚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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