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以前我胆子很小,我也觉着自己是个女孩子,低人一等。可后来我知道不是这样,我姥姥也是女性,就是我姥姥救了我,支持我去要官司。妇联的阿姨、褚律师、还有一审的法官阿姨,都是女的,她们都帮助过我。二审的法官叔叔是男的,给了我公正的裁决。可见外头的人,有时候比有血缘的人更好更可靠。”秦特很感激这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她说,“记得小时候,大妈你跟奶奶打架,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打架。我就听到你吼了一嗓子说‘我们想娣就是闺女怎么了,我闺女也不低谁一等,我稀罕着哪!’,就带着想娣姐走了。那时我觉着大妈您可威风了!”
孙梅的神思有些恍惚,是吗?
那是什么时候?
秦特说的有些口干,她起身到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也给孙梅接了一杯。饮水机靠墙放着,边儿上就是朝北的窗子,窗子被浅灰色窗帘遮住,近看窗帘有些不明显的污垢。
秦特后来跟着秦耀祖一起过日子,见到这位大妈时间不太多,但小时候在奶奶那里时,记得大妈是最时髦最干净的人。说起话来,爽郎的笑声能传的整个胡同都听得到。秦特还听到有街坊酸溜溜的说,“看老秦家的大儿媳,笑声能传出二里地,可显着她家日子好了。”
那时秦特特别羡慕想娣姐有妈妈。
大妈还是个特别大方的人,小时候,大妈都会给想娣姐定牛奶,送奶工人每天早上送过来,因为是大妈定的,奶奶就给想娣姐喝,没有她的份儿。
后来想娣姐看她想喝,就跟大妈说了,大妈就定双份,她也能喝一瓶。
不过,那样的好日子也没过多久,奶奶的老宅拆迁,她就被接走跟她爸一起过日子了。
可秦特心里永远记得大妈和想娣姐对她的好。
秦特很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助大妈,可惜她还没读大学,本领有限。心里很想帮,却不知道怎么能帮得上。但,一些小事她还是能做的,秦特就有了主意,“窗帘有些脏了,大妈,咱们洗洗吧。”
“哦,好啊。”说完后,孙梅才反应过来,“不用了,小特,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现在放假又没事。”秦特是做家务的小能手,大妈跟想娣姐现在住的是一室一厅,餐客一体,秦特搬把餐椅,踩上去就把窗帘摘下来了,一摘不要紧,上头灰尘扑扑的掉,在阳光中像落了一场灰尘雨。
孙梅很不好意思,“搬的匆忙,过来后还没整理。”
“没事啊,正好一起整理整理。”
孙梅,“小特,还是我来吧。”
“大妈你下头接着就行。”
秦特把客厅卧室的窗帘都摘了下来,放到阳台的洗衣机里,搁上洗衣粉,一关洗衣机门,转到强力洗,按下电源,嗡的一声,洗衣机就转了起来!
窗帘全都摘了,整个房间顿时亮堂起来,孙梅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原来今天阳光这么好啊!
但她很快没时间想阳光的事,秦特问有没有抹布,然后,秦特把围裙在腰上一系,在洗手间把抹布投湿,就甩开膀子大力擦起窗台来!
孙梅总不好看秦特一个人做家务,她也跟着一起擦。
秦特擦窗台,她擦冰箱。秦特擦卫生间,她擦卧室。最后俩人一起收拾厨房,镶了瓷砖的墙上积年攒的油污,抽油烟机盒里的废油倒掉。俩人把门框都擦了一遍,最后秦特关上空气开关,秦特踩着餐桌擦客厅的吊灯,垂落下来的水晶流苏,一个个都擦出原来的晶莹明亮。
房间里散发着洗洁精的香气,是柠檬味儿的。
待洗衣机里的转动停止,这是个老式的双缸洗衣机,甩干要单独放进甩干桶。十五分钟甩干后,窗帘不用晾,现在正夏天,直接挂上,风一吹就干了。
窗帘很长,孙梅在下头抱着,不让窗帘落在地上沾脏。秦特站窗台上挂,孙梅提醒,“小心点儿啊。”
“大妈您放心吧。”秦特仰着头,唇角像是含着笑。外面的风带进蝉鸣阵阵,以前真觉着刺耳烦躁,可此时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怀中窗帘上洗衣粉的味道,或者是别的什么,就觉着,这样烦躁的蝉鸣也不是不能忍耐了。
秦特把卧室客厅的窗帘都挂上,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房子并不新,但是,再旧的屋子,秦特都觉得,干净就是最好的装饰。
俩人收拾好房间就傍晚了,秦特说,“大妈,咱们去菜市场买菜吧。想娣姐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先做饭。”
“冰箱里有菜。想娣得晚上才回来。”孙梅情绪低落下去,“都怪我没本事,现在这把年纪,也找不到工作,现在想娣天天打工。”
“大妈你不是在学会计么?”
“我这年纪,会计证考出来谁会用呢?有点规模的企业都是用大学生,小作坊谁不是用自家人管钱。”
秦特试着鼓励孙梅,“大妈你会计证什么时候考出来的?”
“去年年底。”
“那也很厉害了啊。以前我们学校有人学财会,学三年还考不出会计证哪。”
“我也是高中毕业,以前又干过,总有点经验。”
“以前我听想娣姐说,她读书好就是像您。说你年轻时读书就特别好,是不是?”
孙梅无奈,“都多少年的事了。我们没赶上好年代,那会儿家里兄弟姐妹多,没钱供计,我还是读书读的多的,我大姐就念了两年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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