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在岛心的房子是一栋二层民房,样式老旧,这栋房子是二手房,原先的主人举家搬去了内陆,李父李母就花了点钱把房子买了下来重新翻新装修了一番,搬过来后李父就不再做打渔的营生转而做起了小本生意,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赚的钱虽然比不上出海,但胜在踏实。
房子一楼是店面,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白底红字写着“李师傅海鲜面馆”,大年初一不做买卖,店铺的卷帘门阖着,苏新七把自行车停在了电线杆边上,小跑着就顺着房外楼梯上了二楼。
李家三口就住在楼上,此时大门敞开,喜庆的贺岁歌曲悠悠传来,细细嗅一嗅还能闻到阵阵诱人的香味。
苏新七往屋子里面探了个脑袋,李母正端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见了她两只眼睛立刻笑弯了。
“唉哟,我儿媳妇来啦。”
苏新七和李祉舟从小一起长大,上的同一个幼儿园、小学、初中,现在还在同一个高中读书,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长辈见他们关系好,总喜欢拿他们开玩笑,说他们打小就结了“娃娃亲”,早晚都成一家人,一点都不像大部分家长那样,视早恋如洪水猛兽严防死守,倒巴不得他们真处成一对儿,两家亲上加亲。
“王姨,新年快乐。”苏新七拜完年,鼻尖嗅了嗅,“虾饼?”
“鼻子真灵,尝尝,刚炸的。”
新年到人家家里做客是要喝一杯茶,吃一块果品点心的,苏新七拿了一个虾饼,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她含糊地问:“祉舟呢?”
“他啊,在房间里。”李母回头喊,“祉舟,快出来,小七找你来啦。”
苏新七看到书房门被打开,李祉舟从里面走出来,有些惊讶,“你在复习?”
李祉舟个儿高,长得还白净,戴着副眼镜典型的书生样,斯斯文文的还有点弱不经风,看着就是饱读诗书成绩优异的模样,表里如一。
听苏新七这么说,李祉舟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搬到书房睡了。”
“嗯?”苏新七讶然,想了下还是说,“祉舟,你不能钻进书里了。”
“不是。”李祉舟见她误会无奈苦笑,挠了挠头。
李母知道儿子嘴笨,索性替他解释道:“祉舟爸爸有个朋友的儿子要转到你们学校去,他爸爸托我们帮忙照顾,我和你叔叔不放心他一个孩子住租屋就决定把他接来家里,正好祉舟也能多个伴儿,我就顺道多照顾一个……过几天你们开学,他就来了。”
“大陆来的?”
李母点头,“和你们一样,高三生。”
苏新七更觉奇怪了。
高中只剩一学期了还转学?还从内陆转到海岛来?
苏新七没多问,李家来了客人,李母忙着招待,苏新七给李祉舟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摸着溜了出去,刚出门就碰上了赵筱婧和她的几个姐妹。
苏新七和她们不对付,地方小的一个很大的坏处就是岛上住的就那么些人,人口流动又小,家家户户间就算不是深交也是相互脸熟,人情虽浓,但讨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躲都躲不掉。
赵筱婧看到苏新七又和李祉舟走在一起,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学霸情侣约会呢”。
苏新七冷眼乜她。
赵筱婧边上的几个人还是有些怕苏新七,畏畏缩缩地拉着她,“走吧,大过年的,别招惹她了。”
赵筱婧瞪了苏新七一眼,忿忿地走了。
李祉舟拉了下苏新七的手,“走吧。”
他们去了海滨大浴场,夏天时去海滨洗海澡的人很多,入冬后除了冬泳爱好者,几乎很少人去那儿,何况大年初一。
海天辽阔,水清沙细,海风凛冽,潮水涨了又退。
苏新七捡了几个贝壳,放嘴边吹了吹沙子,突然问:“你今天几点起的?”
没回答。
苏新七转过头看他,目光落到他的耳朵上,上面挂着一个耳背式助听器。
海边风大,风声呼呼的,她拉了下他的手,等他转过眼时才拔高声问:“你今天几点起的?”
“四……五点。”
他的声音像被海风吹远了,苏新七盯着他问:“四点还是五点啊。”
李祉舟不敢正视她,“……我不太记得了。”
苏新七打从出生就认识他,他不会撒谎,小时候他们每次一起做坏事,家长老师一问他就一五一十全招了。
她把贝壳揣进兜里,拍了拍手,问:“早上听到我家的鞭炮声了吗?”
李祉舟摸了下耳朵,“听到了,很响。”
他听到了,说明那个点他已经戴上了助听器。
苏新七没拆穿,“下学期记得给我带早饭。”
李祉舟看着她的嘴笑了,表情无害,“好。”
他们在海滩上走了会儿,顺道把几条搁浅的鱼给丢回了海里,苏新七余光瞧见李祉舟的耳朵都被风吹红了,她停下脚,解下自己的围巾利索地给他围上。
“别病了,过几天开学考,你还要帮我补下物理。”
李祉舟低头冲她笑,“我都有时间,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去你家也行。”
“我来找你吧,你家里安静。”
苏新七戴上自己棉服的帽子,想起什么,转头问:“那个要住进你家的人你认识吗?”
李祉舟老实应道:“以前跟我爸去大陆的时候去过他家,见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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