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到病床前的杨毅一字一句的:
“请祖母放心!在我心里眉眉是最好的,她更是我的福气!”
老太太欣慰:
“好!好!祖母放心!”
视线又在杨毅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通过他在看别人,然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老太太目光转向王氏:“
先不要告诉眉眉,莫要她为奔丧不顾孩子和身子!”
王氏哭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老太太长舒一口气,再次看向引以为傲的长孙周霖,没有责备,没有要求,只温声:
“霖儿!莫要太苦了自己!”
堂堂七尺男儿,一向沉稳自持的周霖,此时完全没有形象的失声痛哭。
赵老太太最后看向周老太爷,眉目柔和:
“老头子!你要好好的!”
语毕便与世长辞。
且不说全家人如何痛哭悲伤,只说周霖比任何人都不能自持。
他已经从两个小堂弟受罚中,得知祖母病危缘由,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早就让他痛苦不已。
那日他也是因春风得意,有些忘形,觉得书房只有他和大舅兄二人,才说出那句话,回击一下岳家对他一直以来隐约的轻视。
哪知酿成如此大错。
害祖母因此而逝,他便是一个大大的不孝,这种负罪感他恐要背负一生了,还有心底最深处那丝绝望:
他和清敏永无破镜重圆的可能了。
祖母临终却只嘱咐他善待自己,更是让他是心如刀割,只剩下疼。
周霖为祖母守灵几天几夜也不休息,谁劝都不听。
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他是用不停的悲痛和劳累来惩罚自己,几天下来早就形如枯槁。
林士海带着一双儿女前来吊唁,那个羸弱的女孩子目光晶莹,遥遥相望双泪长流。
她看着他的眼神里,痛苦和心疼掩都掩不住。
周霖已经痛麻木的心才又有了针刺般的疼。
他事事求全,却伤人伤己,祖母,张清敏,还有这个善良无辜的女孩子,都是他害得。
这让他情何以堪?又有何脸面再见她们?
赵老太太停灵七天,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新帝发下追封旨意,追封她为诰命夫人,按品级安葬。
老太太的身后事真是极尽哀荣。
过了七七,接下来新帝的一连串旨意,更是让人感觉的周家人被新帝的重视。
让原先还为周霖因守孝而错失官运亨通,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人们,发觉自己又看走眼了。
遵制孝子周纪春,周纪秋,周纪冬和长孙周霖都得守孝三年,其他孙辈一年。
新帝有旨,周纪春三兄弟遵制守孝,期满大爷三爷的官职再另行安排;
长孙周霖和次孙周霆都被因国事夺情,周霖守满三个月以代三年,期满依旧去广州府任职;
周霆被授勋正二品虎威将军,守满孝一个月即去开平卫任镇守副总兵。
连带周家孙女婿杨毅前面的封赏,也被众人拿出来说成周家的荣光。
早在新君迁都封赏第一批人里就有杨毅,他被封为正一品昭武将军兼京卫指挥使,并赐将军府。
应杨毅之求,就在他原先府邸周围扩建。
朝廷负责购买周边住户宅院。等扩建完,新将军府和姝眉娘家周府几乎只隔一条街道了。
周家内部也有安排,大爷周纪春的发家之地在上都,人脉也在哪里大奶奶李氏娘家也在上都,服满后大爷打算还是去北都任个闲职,养身体养幼子。
按祖例周老太爷应随长子养老,但他故土难离不想去上都。
几番商量后,三爷力排众议,劝服老爷子随他们三房去京师,等他卸任再一起叶落归根回老家。
周老爷子同意了。
三爷周纪秋其实对官场无大兴趣,只是两个儿子虽官职不低,但所处之地都鞭长莫及。
为了给闺女撑腰和幼子前程,他也只好再在官场撑几年。
四爷得了家里大部分的田地和家私,遵老太太遗嘱只许在老家做个富家翁。
老太太那个干孙女,实际的四房庶女,被托付给了长房大奶奶李氏。
姝眉在娘家过完祖母七七,就得返回京师了。
不说自己府中一堆事,就是她婆家已经迁到京师,她因祖母丧事一直没前去侍奉长辈之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得了她要回的消息,杨毅亲自来接。
姝眉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哥,实在是大哥哀伤的太过,整个人都脱了相。
几个月后还得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操劳。
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本地风俗丧事过三七,主要是儿媳妇们主办,五七由外嫁女主办。
赵老太太没有女儿,五七就由姝眉这个离得最近的孙女操办。
虽然对大嫂有些不满,但从过头七,姝眉心里就一直盼着长嫂能在三七前赶回来,那样也许大哥和她之间还有回缓余地。
姝眉不知道祖母病逝的引子和张清敏有关。
更不知道,在头七时张清敏已经赶到了京师,却在接她的大哥张桓手里拿到一封和离书。
周霖的亲笔写着她曾说过的那句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张桓前去吊唁赵老太太时,周霖亲手交给他这封信,说是请其转交令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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