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马上任的江南巡抚瞅准了内陆这一缺口,勾结手底官员串通了沿海一带的盐运使,从中牟取暴利,将大头握在手中,其他人从中分取红利。
是夜,万籁俱寂。
温启华房中一盏青灯被隔窗缝隙中透进的晚风吹得摇曳不已。他纤长的手指捻着尚且微微温热的茶杯,低头沉思着。
江南官盐走私,不管这盐最终贩卖到各处,总要经过城门这一关。朝廷已派过许多大臣来查探此案,皆无能为力。想必那些人一定有什么法子瞒过了城门的守卫。看来,此事要想查出来,先要从城门处入手。
“来人。”温启华的声音在暗夜中低沉地响起。片刻,始终守在门外的心腹凌裕推门而入,躬身行礼,低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凌裕。从明日开始,你带着我的暗卫到城门处潜伏着,好生留意往返城门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往外运送东西。”
温启华凝视着夜色,笃定的说道,“官盐走私必然是在门户上做了手脚,只要发现有可疑的人,一定跟踪上去查个究竟,但绝不可打草惊蛇。”
凌裕神色凛然,领命而去。
次日清晨,他便带了几名暗卫往城门处走去。几名暗卫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将身上的侍卫服制换成了寻常百姓的着装,零零散散分布在城门内外,装作普通闲逛集市的百姓,眼中不动声色的盯着往来的每一个商客农夫。
城门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个赶着毛驴拖着木板车的农夫引起了凌裕的注意。
那农夫一身青布衣服,简素却整洁。面白眉青,目光灼然,看上去跟一般的农夫有点不同,眉目间多了几分戾气。此刻他正赶着毛驴往城门外走去,身后的木板上拉着十数个麻袋,鼓鼓囊囊。
城门守卫按照惯例伸手拦住了他,扬声问道“停下停下!你这麻袋里装得是什么?”
那农夫忙跳下车来,脸上扯开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守卫大哥,我这装的都是粮食,准备运出城去,换点牛羊肉吃!”
“粮食?打开给我们看看!”那守卫眉眼一横,目光扫过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说道,“怎么这么多粮食?你家几亩地?”
“哎哟守卫大哥,我家穷门小户的若是能有如此多的地皮,我可是做梦都能笑醒了。这可不尽是我自己家的。四邻八舍的乡亲们听说我今日要出城,都委托我帮他们卖了粮食换点银子呢。”
那农夫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瞬间便又用笑意掩饰了下去,“这里面都是大米小米的,我这一打开,不就全都撒了吗?守卫大哥,我可是老实巴交的农夫,可不敢做那些违法的事!”
“少废话!上面下了旨,凡是运送东西出城的,不论拉的是什么,都要一一查过才行!”那守卫听得不耐烦,便抽出剑来往那些麻袋跟前走去,准备划开麻袋看看。
“哎哟哟守卫大哥,”那农夫连忙上前拦住,说道,“您要是用这剑划破了麻袋,那粮食可不是要漏一路吗?您高抬贵手,还是我给您打开您瞅一眼得了!”
说着,那农夫便转身扯着最上面的麻袋,慢悠悠地解开了袋口的绳子,露出一袋黄灿灿的小米来。“您瞧,这可都是好粮食,您看这多饱满啊,准能卖个好价钱……”
那农夫神采飞扬喋喋不休的跟守卫说着,守卫听得不耐烦,又见这农夫后面已经排了许多百姓,被这木板车挡住了道路,纷纷抱怨起来,于是皱着眉摇摇手说“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
“哎,哎……”那农夫见守卫放行,忙不迭的将那个打开的麻袋重新系起口来,又下意识地把最底下几个麻袋的口往旁边掖了掖,手脚麻利的跳上车,赶着毛驴出了城门。
那人一面往前走着,一面又眼含警惕的回头看了看守卫,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这神情落到一直盯着他的凌裕眼中,他心中狐疑,便使了个眼色,示意旁边的暗卫悄悄跟上去。
果真有蹊跷。这农夫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把粮食换成牛羊肉,而是一路绕过了集市,悄悄地把木板车赶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几名暗卫一路闪避躲藏,所幸没有被他发现。
他把木板车停在小路尽头,自己跳下车来站在那里左顾右盼,神色微微焦急,仿佛在等着什么人。半晌,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拐了出来,身后有一辆马车停着。
二人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那商人递给了农夫一张纸,农夫看过之后面露喜色,将纸叠起来仔仔细细的塞进靴筒里,又费力将木板车上的麻袋都搬下来放在一旁,将最底下压着的三四个麻袋一个一个扛进了旁边的马车中,又说了几句话,那商人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农夫将地上的麻袋重新搬回了木板车上,左右看看无人,便又赶着毛驴往城门去。
“哎?你怎么又回来了?”守卫见这农夫出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又立刻折了回来,质疑道“你不是去卖粮食了吗?怎的马车上仍有这么多。”
“嗨!别提了!刚到集市上转了转,今天的肉都不新鲜!还是改天再去吧!”农夫一面敷衍着,一面迅速的进了城。
几个暗卫一路跟踪着,见农夫赶着毛驴几乎在城中绕了一大圈,才从一条小胡同里拐进去,抄近道来到了江南巡抚的府邸后门,将木板车停在门外,他自己私下环顾无人一溜烟跑进了后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