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虽有风险,可绝大多数参与其中的官员们都抱着一种天塌下来高个儿的顶着的侥幸心理,对唾手可得的诱人报酬垂涎三尺。
既然江南巡抚私藏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官盐,必定周遭的盐运使都受到过拉拢。
温启华当下凭借自己的猜测赌了一把。通过温家各地的眼线汇报后,确定担任盐运使的远房表亲并未收受贿赂,与此走私案无半点关系。
便吩咐心腹凌裕暗中给他带了个话,邀他到府中一聚,同时有要事相商。不日,凌裕便掩过众人耳目将人带回了温启华的住处。
温启华进京入职不久,此前在江南时便对这个表亲有较好的印象,因其为人正直不阿,不曲意逢迎,关键时候敢说真话。
也因为自己的耿直得罪过不少人。但温启华却因此十分欣赏他。
两人寒暄过后,经过询问得知,那江南巡抚月前的确派人找过他,用每单三成的红利试图拉拢入伙。
奈何并不知晓此人刚直不阿,生性清廉,即便对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也丝毫不卖这个面子,一口回绝了。
虽无可奈何,可为着他挡了自己的生财之道,江南巡抚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也穿过不少小鞋。
事情果然向着自己判断的方向发展了。是个好兆头。一边听着温庭愤愤不平的抱怨,温启华内心也有了计较。
他亲自端起茶壶为口干舌燥的温庭续上一杯茶,低下眸子,目光深沉看不出内心深处的想法。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那江南巡抚拉拢你时可有何书信或者物证?”
温庭低头思索片刻,似是自言自语,喃喃的说,“当时我回绝了巡抚派来的来者,却不曾记得他是否留下过书信之类。”说完还肯定自己般摇了摇头。
温启华不由得在一旁提点他“既然没有书信,那你便好好想想他可曾应允了你什么好处,若日后你倒戈可以当做信物的东西。”
盐运使又低头思索了一阵子。突然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这我记得。当日的来使走之前似是留下过一个玉佩。嘱咐我好生保管,若日后有其他想法可凭此去江南巡抚的府邸寻人。”
温启华听闻扬了扬嘴角,“这块玉佩你可曾带在身上?”
温庭反手解下身上的随身布袋,翻找片刻,眉心舒展开,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翠玉。那日随手放进了贴身布袋里,没成想就派上了用场。
温启华接过玉佩把玩着,妙啊,这么多天的明察暗访算是有了结果,有了这个物证,再加上司嗔嗔和闵笙找到的单据,足以摘下参与这起案件官员的顶戴花翎。
安排凌裕送走了温庭,温启华便叫来司嗔嗔和闵笙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既然证据收集完毕,不日便可回京复命了。但是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提起这个九公主,司嗔嗔就头疼。
南下这短短数日,自己尽量避免与九公主碰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却总是事与愿违,九公主借着各种理由想要待在温启华身旁,惹得温启华不胜其烦。对她愈发冷淡。
九公主似乎把一切都怪罪到了眼前这个司大人头上,对她横眉冷对的。一有机会就刁难她。
司嗔嗔害怕她发觉自己真实身份,从不与九公主争辩,只想息事宁人。在宅子里碰了面都恨不得绕道走。
九公主见她这副胆小甚微的样子,更加得意,反而变本加厉的妨碍她。
如今到了回京之际,也算是可以暂时摆脱掉这个拖油瓶了。知会了九公主之后,一行人带着收集好的证据连夜赶往京城。
闵笙也与司嗔嗔一路相伴,惹得温启华心中一阵不快,却并未表现出来。
回京的心情自与来时不同,抛却了之前的担忧与不安,想到马上能见到腾哥儿,想到又能重新开张的算命馆子,一路上司嗔嗔哼着小曲唱着歌,只觉得处处是风景。
回京之后一行人并未耽搁,立刻进宫将此行收获汇报给武帝。
武帝脸色阴沉的看着司嗔嗔递上来的走私单据,眼底的怒火喷涌而出,这群无法无天的东西,天子脚下如此猖狂,可是未曾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武帝捏着手中的薄纸,手指收紧泛白,大手一挥将刘惠妃遣人呈上来的一品血燕挥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武帝一声怒斥:“荒唐至极!”惊得垂首立在案前的司嗔嗔一个激灵。虽不是自己犯下的错,却有股强大到压迫到无法呼吸的气场,使得她将头往下再低了低。
而那个原本手捧血燕盏的宫婢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皇……皇上息怒。”
武帝目光落在地上支离破碎的雕花琉璃盏上,并不做声。就在司嗔嗔按捺不住想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时,耳边传来了李公公高亢笃定的声音,“来人,拖下去处置了。”
......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面如土色的宫婢大惊失色的喊着,眼睁睁的看着已经吓做一滩烂泥的婢女被两名侍卫拖出殿门,司嗔嗔和闵笙额头上早已冒出了一层冷汗。
伴君如伴虎。此言非虚啊。
武帝并未理会惨叫的声音,吩咐李公公传刑部尚书进宫,命他立即带侍卫赶去江南,将巡抚存放官盐的仓库查个水落石出。
再加上温启华手中的玉佩作为物证,坐实了江南巡抚勾结其他官员走私倒卖官盐的罪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