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话戛然而止,萧祁承脚沉如千斤重,定定落在原地,看到不远处轮椅上的人,悉数的话梗在喉咙,咽不下去,却硬生生的改了口,“二、二哥。”
萧祁远被苏烈推着轮椅往前,待到他跟前,温和笑道,“随我走走。”
“是。”萧祁承不敢不应,转了脚走到他身后。
萧祁远先是问了萧祁承各商铺的事,这些都是每月各店掌柜按时上缴供看的。此时问不过是找着话题罢了,过了许久,他才寻到正题,“我这身子,也不知能拖几时。倒时待我走了,这家主之位便是你的。”
这是族内早定下的,亦是萧祁远首肯的。
“二哥!”在外行商之人也多忌讳,不说死伤,萧祁承打断他,“晦气,你如今还健在,说什么死不死,家主不家主的。”
“哦,你不让我当面说,然后背地里说?”
“我,我……”萧祁承左右局促的很。但看清萧祁远揶揄的眼神,他忽然放下心,知道自己被二哥将了一军,恼红脸,“烟儿姐姐不懂我的意思,二哥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我只是好奇罢了。”
“那既如此,二哥你还要娶烟儿姐姐,就不怕………”
萧祁承话快,说到一半,不由得自发制止,转而去看二哥。从他这儿的视线看去,清隽俊雅的男人不反驳,被阳光拢了满身,脸色经常苍白,此时却被光被照得有些吓人。
萧祁远抬头瞧他,目光温静沉凉,他幽幽道,“我若那日真遭不测,有些事,你替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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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角的蔷薇花架下是个歇凉的好地方。
日光毒辣,萧祁远是不畏热的,反倒觉得这晴光照在身上熨帖舒适。
他一回院子,就瞧见施烟站在烈日下,阳光洒在她周身,拢了浅浅一层光斑。
将人喊至蔷薇花架下,拿起一旁折扇,为她扇风,徐徐问道,“怎的了,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问还好,他这温沉清泠的话入了耳,施烟垂下肩,眼泪如断了线珠子落在衣衫上,他伸手去拭,滚烫泪珠砸在脸上。
顾不得热暑,萧祁远使了力将人搂在怀里,“连出了十几日晴,龙王谴你来降雨了不成。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那你是嫌我丑了?”施烟兀自哭自己的,空闲接他的话。
萧祁远忙笑道,“不敢,烟儿不丑,倒是二哥委屈了你。害你好端端的姑娘嫁给我这样残人。是受委屈了。”
他堂然将自己弱疾揭开,施烟正要说劝慰地话。冷不然,腰肢被一只大手紧紧贴住,听得胸膛沉稳的心跳,“但即便如此,烟儿也后悔不得了。二哥残活一日,也只得留你一日。”
“你这如强盗何异。”施烟抽搭哭泣,嗔他一眼,可话说得比他还狠,“你得好好活着,以前指望你争气活过三十岁。既你要当我的夫君,便要长命百岁,若是做不到,等你死,我将你尸骨拖到雲山上,叫那些恶虎豺狼吃了,再裹了你的家产逍遥去。”
女子的嗓音清而柔,无端没有威慑力,反而带着一股撒娇意味。
萧祁远唇畔噙住笑意,如何也平不了,叫人紧紧搂住,眼底柔情划散不去,应承着她,“好,陪着烟儿好好走过这一生。”
施烟抓住他的手臂,不自知指甲扣入他肌肤,留下鲜红印记,“切莫食言。”
发顶落了一吻,带了个沉稳的尾音:“嗯。”
这晌,施烟方才笑了。好似,一切都正常。她安心待嫁,忽然想到屋内的嫁衣,大红似火,玉珠做主,金线绣福,乃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裁缝师傅亲自缝制。
新妇出嫁该是家长母亲阿嫂闺房絮话,兄弟相送,千宝万珍护送其夫家。然而,她什么也没有,施烟百无聊赖,眼神黯淡些,撕下一片红花瓣,绕在葱白指尖转了转。
可惜,她没有亲人送嫁。就连在长安最亲近的赵婧嫣也视自己为杀兄仇人。
“在想什么?”
施烟软绵绵趴在萧祁远胸口上,拖长了尾音,“在想……家。”
肩头一沉,萧祁承沉声“嗯”了,手掌轻平地拍着施烟后背,语调淡淡,偏压得沉稳,“往后,我也是你的家人。想家,便想二哥,可好?”
“不好。”
施烟一口回绝,将他推开,柳眉拧了拧。
萧祁远挑了挑眉,好笑愉悦地看她一眼,“为何不好?”
“想便是思念,思念便是思多日不见之人。二哥你总在跟前,我两日日相见,我如何想你?”
“哦……”萧祁远若有所思拖长了尾音,他懒散起身,墨发散了小榻,衣襟半开,晨风一吹,露出里头白皙肌肤。
施烟怕他着凉,伸手要将他衣衫拢起,却被他扣住手腕带向自己。萧祁远的下颌搁在施烟发顶,低靡悱恻的声音自上而下,“不想便不想吧,左不过你在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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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施烟在居玉楼在看到赵婧嫣同南宁王时,有些惊愕,本想躲远一些,脚却不听使唤,走了上去。
“婧嫣姐姐?”
听得有人唤自己,赵婧嫣回身,一晃见得施烟直立站在那儿,顿时脚下发颤,往后趔趄一步。
紫衫人影在旁歪歪斜斜,南宁王单手握住她,“小心。”
立稳后,赵婧嫣急慌慌要抽回胳膊,南宁王却窝得更紧,低头与她低声耳语,“诶,这可是杀你兄长的罪魁祸首,她都不慌,你慌什么。想想你兄长死不瞑目,腰挺直,目光不要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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