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规划罢了,事实上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不过既然决定了告别这个行业,那临走前一定不能留下遗憾。我把达柯相机的环保广告牌做好,并不是为了凌卫邑的夸奖,而是善始善终,用出色的作品告诉大家,我不是因为江郎才尽才告别广告业,而是我虽然天赋异禀,但志不在此,我更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起身把枕头放置在背后,然后扭亮了床头灯,给凌卫邑发了一条信息,然后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到被窝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回复了:“你是在开玩笑吗?完全不需要预算?”
她喝了半杯水以后回复道:“你知道什么比相片更逼真吗?”
“3D图?4D图?还是说你想让相片里的人和物‘走’出来?”凌卫邑语气里略带嫌弃:“别玩那一套了吧?能不能有点新意?”
“我记得达柯相机有在户外投放广告,城中的广告牌已经换成了别家的广告,但郊区那些还没有换下来,对吗?”她没理他的回复,直接就把所有想法全倒出来:“你去挖空他家的广告牌,将撕下来的废纸拗成他家的logo或者品牌名字。”
凌卫邑秒懂她的意思,很快就发了一张效果图给她。那是凌云皓大house附近的广告牌,被挖空的框架装满了黄昏的落霞,框内和框外的美景融为一体,logo在右下角也不显得突兀。凌卫邑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又问道:“我觉得还是要用一点预算,把这个黑色框换成透明的,logo也换成水晶字,这样整体效果才会更好。”
不懂就要吠(二十五)
“我也有想过,但是这就不太环保,我还是倾向于用原材料去做。不过我就是提个建议,采不采纳就看你了,我完成我的任务了。”何起红本不想查看新消息,无奈他打字速度跟单身多年一样,基本上都是秒回:“OK,你说得对,我采纳。不过你这么晚睡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就是恰好想到了,怕醒来就忘了,所以跟你提一嘴。”出于礼貌,她还是回复了一句。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为了我夜不能寐?”凌卫邑的话让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漠然地回了一句“随便你怎么想”以后便打开了免打扰模式,不再回复他任何信息。
她原本想摁下关机键,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共享儿子app,眼前的场景让她瞪大了双眼:凌云皓的家园被大火烧毁,目之所及皆是废墟。从火海中逃出来的暹罗猫流离失所,身上肮脏不已,看上去病怏怏的。不过她也顾不上猫了,径自走进了废墟。儿子test01一直托管在凌云皓的家园里,虽说只是个虚拟形象,但毕竟在他身上投放了时间和精力,慢慢就有了感情,她还真担心他会葬身火海。
她在屋子里翻了好一会儿,所有长方形的东西她都会格外留意,因为它可能就是儿子睡的婴儿床。但她除了断壁残垣以外,几乎没有看到其他东西。她翻看了一下户口本,发现儿子的名字消失了,她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葬身火海了,鼻头也开始变得酸涩。
搞什么啊你?没了就没了啊,又不是真的儿子。没了多好啊,不用老惦记着这玩意,顺便将app卸了吧……
尽管她试图让自己变得凉薄一点,但那份真切的难过却始终萦绕在心头,迫使她又将破屋翻了一遍,依旧是一无所获。
是不是快来例假了啊,怎么会这么多愁善感啊……何起红一狠心便关了机,决定不再纠结儿子的事情。
妈蛋,儿子的哭声怎么会在脑子里无限循环,简直就是环绕立体声影院级大喇叭,避无可避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没有点香薰,所以才会心神恍惚!
她一骨碌爬起来点香薰,成熟木头芯里沁出的微弱花香让她身心松弛,睡意也越来越浓烈。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将脑海里的一切东西格式化。她听苏橘枳说过一个助眠方法,就是幻想前方有一个黑点,然后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黑点上,聚焦着聚焦着就能入睡了。她试着做了一遍,最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黑点变成了一个小人儿,双手抡成圆筒状朝她喊道:“你还睡哦!你儿子都死了啊!”
哎呀烦死了!她烦躁地坐起来,重新打开了手机,戳进共享儿子app后直接找了客服汇报情况。然而人工客服只晓得让她冷静,让她再认真找找,机械的回复让她越看越气。这时凌云皓突然在聊天框说了一句:“游戏规定迁居以后就要烧掉旧屋,我俩是离婚状态,而且孩子选择跟我,你无法查看他的现状。他一切安好,不用在意那场大火。”
不懂就要吠(二十六)
“小倩呢?我要找那个小倩!”正当何起红快要睡着的时候,待客区里的客户开始吵起来了:“那个江枫呢?江枫在不在?你们之前做的广告不行啊,太平了啊,又没什么反响,这怎么搞的嘛?拿了钱没办好事,那还不如去凌云那里做呢……”
何起红麻利地戴上了降噪耳机,将这些不愉快的声音隔绝在外。她还在懊恼,觉得昨晚像魔怔了一样,大晚上还为了个虚拟儿子折腾,还将凌云皓炸出来了。他说的“不用在意那场大火”,是不是一语双关,既让她不要担心app里的大火,也不要回想Monster or Master的那场噩梦?不对,重点应该是那句“我俩是离婚状态”,昨晚的行为就跟分手后半夜找回前任倾诉似的,渣而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