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流言一旦传开,之前诸般努力只怕俱都付之东流。
不能坐以待毙。
裴融走到外书房,寻出昨日穿过的那件外衫,拿起匕首,将袍脚割下,扔给小五:“送去给裴扬。”
小五道:“公子爷,这织锦狐裘里的袍子可牢实着呢,难怪您昨日徒手撕不坏。”
所以他的力气就是没檀悠悠大么?裴融冷道:“你是觉着在我家伺候太累,所以想要换个地方?”
小五立刻闭紧嘴巴,捡起袍脚转身往外跑走。
福王府中今日宾客满座,来的都是拜在福王门下的各路官员,以及与王府交好的名门望族,还有些是府里养的清客幕僚。
这两年,皇子渐长,却只能得些不紧要的小差事,皇帝春秋正盛,最信任的还是福王这个胞弟。是以福王府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裴扬陪在福王身侧,风趣得体地应对着客人们,很是为福王争了不少光。一名清客自外而来,笑道:“诸位可知,外头刚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俱都笑道:“不知。”
这名清客便道:“大事件呢!今日是故去的王大学士周年祭日,裴向光竟然出面总揽此事,替二皇子与王大学士门下弟子前线搭桥……”
就有人道:“这可真是看不透了,之前不是说裴向光此人最是慎独么?”
福王微微一笑,并不表态。
忽听下人通传道:“安乐侯府向光公子使人给世子爷送东西过来。”
裴扬颇为意外:“是谁?”
他昨日才狠狠得罪了裴融,裴融应该不会搭理他,怎么倒还让人送东西过来?
下人道:“是向光公子的长随小五。”
便有那促狭的道:“快叫他进来问问!”
不多时,小五端着个朱漆托盘进来,托盘上用锦帕遮着一物,也不知道是什么。
不等他行礼问安,就有清客问道:“小哥可是才从相国寺来?”
小五笑眯眯地道:“相国寺是午间去的,也就在那待了半个时辰。”
众人纷纷交换眼色,不怀好意地道:“见着二皇子殿下啦?”
“殿下去得突然,恰好我家公子突发急病,还没等殿下说完话就吐得一塌糊涂,这就赶紧回家啦。”小五三言两语说得清楚明白加含义深刻,再举起托盘:“世子爷,这是我家公子爷送给您的。”
裴扬示意下人上前去接,小五不让,坚持道:“世子爷,我家公子爷交待了,请您亲自验看。”
“呵呵……又在故弄玄虚了!”裴扬笑着,将手掀开锦帕,见着那半截袍脚,脸色微变,当即示意下人火速拿走,不想让满座的宾客看到这个。
却不想小五手一滑,托盘落地,半截袍脚就这么大喇喇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第373章 少奶奶买了许多东西
割袍断义!
满座宾客俱都悄然无声。
福王父子更是脸色难看无比,裴向光是名士,福王府与他交好,连带着名声也沾了些光。
现在发生这种事,不亚于被当众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座的没几个笨的,前后一联系,品出了那么几分真滋味。
裴融的长随小五,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可太有意思了!
“午间才在相国寺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二皇子去得突然,裴融恰好突发急病,没等二皇子说完话就吐得一塌糊涂,这就赶紧回家了。”
至少说明,裴融事先并不知道二皇子会去,也不是特别上心这个周年祭,不然怎会午间才去,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
而且二皇子刚去,话都没说完,裴融就“恰好”突发急病,吐得一塌糊涂,立刻回家?
满满的避嫌之意啊,只怕是有人强买强卖,裴向光却不买账。
刚发生了这个事,接着与裴融自小交好的福王世子就被“割袍断义”,这是不是意味着,福王府与此事也有关联呢?
人们悄悄交换着眼色,各自肚里做文章,隐隐有了数。
裴向光还是慎独,并不打算站队,而且胆大包天,竟敢同时得罪二皇子和福王父子。
“长不大的小孩子,又在闹别扭了。”姜是老的辣,福王“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这兄弟俩啊,随时都在扯皮赌气。前些日子我才替他二人断了几场官司,看来又要再劝一回了。”
“裴向光看着老成,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这般爱玩闹。”福王府的清客帮着递上梯子,迎接主家下台阶。
裴扬将袍脚丢给下人,跟着嘻嘻哈哈带过:“可不是么?我与他一同吃饭,竟会嫌我吃得比他多。”
趁着福王府众人强力排解尴尬,小五迅速退出去,一溜烟回了白云巷,不忘去四一书铺溜达一圈,偷听过往仕子都在说些什么。
回到家中,但见裴融和陈二郎对面而坐,喝茶下棋,见他来了就问:“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小五也不顾忌陈二郎在侧,绘声绘色地将刚才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陈二郎惊讶地道:“向光,你和福王世子割袍断交了?你别强忍着招待我啊,生病了就要看,咱们谁和谁啊?”
裴融淡淡地道:“我的病已经好了,与裴扬断交,是早就想做的事,只不过之前顾念旧情,一忍再忍,终不能忍。”
陈二郎仔细一琢磨就懂了,劝道:“不必感伤,这算不得真正的朋友。童稚之时交好,凭的是一腔意气,因为熟悉、或是没有其他伙伴便成了好友。待到大时染上红尘浊气,各有利益所向,自当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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