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后默然不语,景云帝淡淡道:“你当真以为,朕不知你做了什么?”
高后一惊,猛然抬头,景云帝叹道:“朕虽瞒太后,不代表朕什么也不知,小六做了什么,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朕皆一清二楚。”
高后松了口气,知道他说的是安泰之女落水一事,原来他已然知道永宁落水并非意外,而是死于她的儿子雍王与太子之间争斗。
他语气严峻,高后伏地原本瑟瑟,此时却忽然抬头道:“妾身一切皆是为了陛下,长公主之女是元氏最后的血脉,陛下疼惜不忍。而如今臣妾代劳,元氏绝嗣,陛下心头之患也可稍解。”
景云帝阴晴不定地望着她,她竟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于是也只能明白道:“管教好你的儿子,朕在一天,便不会废太子。太子即便无才,亦无过,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动摇,朕已许你的够多,别的不要再惦念。”
说完振袖而去,虽是斥责,然而高后却知,她又胜一局。
待景云帝离去之后,高后屏退众人,帷幕之后转出一个低眉顺目的内侍,扶着她的手臂道:“如今陛下已起了疑心。”
高后叹道:“经此前一事,恐怕之后要暂避锋芒。”
原本她欲以刺客嫁祸裴家,再以兵甲一事挑起景云帝对元家的怀疑,进而彻底铲除自先帝时遗留下的两大外藩势力,然而没想到从一开始便似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阻止她行事。先是她派去的刺客不知为何死在宫墙外,却有人李代桃僵去行刺,不但未事成,反而消除了裴家的嫌疑。而那些千辛万苦藏入元府的兵甲也被人偷梁换柱,反而折这郑任这条线,还险些引火烧身。这让她不禁有些警觉,看来大约要韬光养晦,安稳一段日子。
就在长秋殿中一片愁云笼罩的时候,李容渊已施施然离宫,策马向丰乐坊而去。他回到东苑,并未去自己的书房,而是去了离自己寝居不远的那间静室。
果然,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听到画屏之后榻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敏锐捕捉到一个偷偷张望,又在听到脚步声后将自己埋进被衾里的身影。
李容渊暗自好笑,想必她在家等了一天,心中早已着急。然而他却不徐不疾,缓缓踱到里间,掀开帐幔,正见榻上之人背对他而睡,中衣蹭得散了,从领口隐约可见漂亮的蝴蝶骨,细腰不盈一握,他毫无犹豫地捏住她细瘦的脊骨,掌下温热的身体顿时一颤,又似无知觉,闭着双目睡得沉,只有颤动的长睫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第52章 避雨 面对同样淋湿正解下衣带的李容渊……
李容渊好整以暇, 修长手指在她的脊背上摩挲,不过一个来回,原本背对他而卧的人终于耐不住坐起身来, 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似对他无声谴责。
李容渊的目光落在阿素锁骨下的小窝,浅浅的似能聚起一泓清泉,颈项雪白修长, 更显得其上一道红绳艳丽。
察觉到他的视线, 阿素不由自主蜷起膝盖,埋住身体,又拉高被衾紧紧盖住自己,她知道他目光中并不是单纯的欣赏,而如同已经被盯上的猎物, 自己无声的抗议没有任何的效用, 这迫使她终于下了一个决定,抬眸望着李容渊正色道:“殿下究竟要如何。”
单薄的声音在内室回荡, 阿素紧紧捏住被衾一角, 掌中都是冷汗。李容渊闻言却轻轻一笑, 捏起她的手腕,颇有些爱不释手地在掌中把玩,之后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我要如何?”
阿素不语,她当然知道他对她有几分喜爱,也许更甚, 早已将她视为自己之私物, 她并非全然懵懂,自知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这令她感到惧怕。
前世她也听闻世家勋贵的郎君们在婚前皆有侍婢, 正妻过门前甚至已生下子嗣,这本是常态,如她的阿耶那般未另纳采的反而鲜见。一般官宦人家尚且如此,更可况生在天潢贵胄之家,先帝诸皇子中封王的几位,皆在正妃之外有孺人媵妾,只有他不同,不仅未与哪家贵女下定,身边竟连侍寝之人也没有。
阿素原先还疑惑过,他竟如此不近女色,如今却知,恐怕这事要落在自己身上,他并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眼界颇高,若不生得如五娘这般貌美,只怕入不得他的眼。
若留在他身边,早晚有一日要做他的人。然而阿素打心里是不愿的,抛开前尘不谈,如今无名无分,依五娘的出身,日后最多不过是侧室,难道要一辈子仰仗他的宠爱而活。
早在成为五娘之初,阿素便晓得,在这个以门第论婚姻的时代,沈家既非世家,五娘又是庶出,不得嫡母欢心,婚事上定然有亏。她生得貌美,更恐难为良配。阿素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非要让她嫁人,倒不如去寺中做姑子去,好得有素斋可吃。然而心中只有一件事放不下,便是前世自家的那个大转折,而如今此事一了,阿素倒真再无牵挂,也不怕与李容渊撕破脸。
想到此处,阿素挣开他的手,泠然道:“无论殿下怎么想,我不愿意。”
李容渊见她方才黑眸转圜,眼神湿漉漉的,大约能猜得出她所想,不禁有些好笑,见她现下气鼓鼓地盯着自己,委屈到不行,心生一阵怜惜,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笑道:“想到哪儿去。”
阿素闻言一怔,李容渊淡淡道:“明日你便搬回西苑去住吧。”
西苑是她入府时最初住的地方,距离东苑颇有些距离,李容渊命她搬回去,那是说方才的一切皆是她会错了意?阿素望了李容渊半晌,见他神色自然,松了口气道:“这些时日劳殿下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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