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阿素不由悄悄抬眸望向李容渊,却听姜远之继续方才的话,笃定道:“倒似你早已知晓一般。
阿素的心忽然跳得有些快,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李容渊,想从他沉静的表情中寻出一丝端倪来,然而越是得不到答案,越有更多的疑问涌了上来,这一世的李容渊,与她记忆相比似乎确有一丝不同,更成熟沉稳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阿素忽然有些惶恐起来,为何他待自己,竟如此不同?
第91章 猜测 定要有个结果,才能安心赴吴……
李容渊蹙眉望着姜远之, 倒像是他问了个极傻的问题一般。姜远之也挑眉回望,阿素只一瞬不转盯着李容渊,听他淡淡道:“裴家终究要反, 不过早一日晚一日罢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何值得称道?”
阿素闻言顿时赧然,自己竟想到何处去了, 难道李容渊还能同自己一般, 是再历人世不成。她悄悄抬起眸子,果然见李容渊沉静自若,而方才的事不过如深井投石,连涟漪也未激起。
然而她另一侧的姜远之却知,李容渊虽神色如常, 望着自己的眸子中却带着止意。他不禁望着阿素沉吟, 只有在她面前李容渊才会如此反常,这人究竟有什么特别?姜远之承认, 她确实生得极美, 美得动人心魄, 然这天下美人千千万,入得了李容渊的眼,定不止于此。方才他不过是试探,见李容渊不悦,姜远之便转了话题道:“如今靖北王已自请去吴地平叛, 殿下以为情势如何?”
阿素闻言差一点打碎面前的茶盏, 阿耶竟要去吴地平叛,这事怎么听怎么危险。她睁大眼睛望着李容渊,只见他眸色深深道:“既请命, 明日便会有旨意,军机不可以遗殆,最迟后日靖北王便要离京,这是险中求生之策,若成,益处不可胜数,若败……”阿素攥紧了衣角,听他淡淡道:“自然再无回天之力。”
阿素心如乱麻,这个时候阿耶竟是要赌一场成败。为人女,她自不愿他冒一点风险,却知这是唯一的选择,又恐如高后之流恐怕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盼因此一事雍王受到斥责,这娘俩都能消停些。
之后姜远之又谈起吴地复杂的地势水路及行军策略,阿素一概未听进心里,面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李容渊,脑海中是鲜活又遥远的阿耶,前世今生交织,她几乎分不清什么才是现实。
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姜远之方告辞离去,阿素此前早已蜷缩在李容渊怀里,装作熟睡的样子。李容渊淡淡起身,阿素则紧紧闭着眼,感到李容渊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
虽通宵未眠,然冷静下来,阿素却清明许多,再看李容渊便察觉出不同来。方才与姜远之在一起时,他不经意流露的上位者的气势让她暗暗心惊,若非经过风雨,不可能如此天成。
她熟悉李容渊为帝王时的样子,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那本该是几年后的事。如此,再被李容渊环入怀中之时,阿素忽然有些惧意,她悄悄绞着手指想,倘若李容渊当真也是同她一般的经历,他是否还记得她,是否能认出她,而现下这般情形,她当如何自处?
想到此处,阿素不由小小地打了一个哆嗦,却被拥得更紧了些。被圈入身后之人怀中,阿素只感觉他俯下身来,低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是冷了?”
下一瞬便有带着暖意的接触传了过来,腰骨被捏住,纤手被握住,包裹自己的掌温比常人高些,然而自己的手却是冰凉的,阿素默默抽回手,翻过身蜷缩起来,背对着他道:“殿下……也早些休息罢。”
幸好第二日是朝日,李容渊早早便入宫了,阿素昏昏沉沉睡了半晌才猛然惊醒,匆匆洗漱后便去了弘文馆。
吴地起了叛乱的消息果然不胫而走,阿素在馆中听闻,景云帝赦令兵部尚书崔泯征调东南兵力平叛,靖北王元子期与左羽林将军高衍领左右两军,分别由水路与陆路赴吴。
这样的安排十分微妙,平叛军设两位主帅本为用兵之忌,况且元子期为左高衍为右,看似平级,实则高衍高出掌军权的元子期半阶,且元子期走水路,高衍走路陆,负责后勤及粮草转运,看似接应元子期,其实为督军,一旦有变,能随时切断粮草,到那时与会稽王正面相对的元子期便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腹背受敌。
更可况,高衍本为高皇后仲兄,此事本因高后之子雍王而起,然雍王不过受斥被罚禁足,而高后的娘家反而受到重用。
阿素听闻这消息的时候自然十分吃惊,连她也察觉出其中大大的不妥来,难道景云帝竟不知?显然是有意为之。身边的同门皆议论纷纷,他们皆是大周未来的栋梁,自然也心存疑虑。阿素向永仙旁敲侧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景云帝确已下旨,似乎并不把裴家的叛乱当作一回事,而这样安排,也再无回转的余地。
不知阿耶将如何应对,阿素甚至听闻,他竟是自请去吴地,想到此处,不由万分忧心,她想悄悄询问阿兄,却发觉今日元剑雪也未来弘文馆中,心中更加忐忑。
直到下了学,回到丰乐坊的王府之中,见到朱雀时,阿素才听闻景云帝已归还了元家一部分部曲,而阿耶领兵出征的时辰便定在明日。
竟如此匆忙!也不知是战机不可延误,还是要催他去赴死。
阿素知道,受君命领兵出征的将领,出长安皆走开明门,她在心中下了个决定,既见不到阿兄,她便要想个办法提醒阿耶,幕后之人居心叵测,要他小心谨慎。打定这主意阿素这才安下心来,此时另有一件要事浮上她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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