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浑身颤抖起来, 几乎要被涌上来的无数疑问压垮。她本不信前世今生, 命运轮回,然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世间又岂会再无第二人?像被烫到一般, 她蓦然从他掌中抽出手,想站起身来,腿却有些打抖,下一瞬便被牢牢箍着腰,用力拖入怀中。
李容渊身上的幽静男子气息混着白檀的芬芳,瞬间将她淹没。他生得那般高大有力,于此相比,死命挣扎的自己就显得渺小而可笑了,在他面前如同一朵娇柔的小花,轻而易举便被制住,手臂被迫收在身体两侧,如同许多年前曾对她做过的那般,他牢牢将她困在怀里,低头吻着她乌黑的发丝,修长的手托着她的腰,用力抚着她颤抖的脊背。
然而阿素完全不能释然,指尖冰凉,内心滚烫。这么久以来,他装作不知道她是谁,装作他们并无前尘过往,看她内心挣扎沦陷,想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大约这便是作为上位者的乐趣,生杀予夺,何等快意。而她却如同扑着自己尾巴的猫,永远困于原地,囿于他的掌心。
被牢牢按在他怀里,脸颊贴着的胸膛一片坚实,唇齿下是他温热的肌肤,既挣不脱他的手,阿素便不顾一切,狠狠咬了上去,齿下顿时血流如注。环着她的手臂一瞬间肌肉紧绷,然而又缓缓松懈下来,任她撕咬捶打。温热的泪水涌了出来,阿素泪眼朦胧地想,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会如此失态,他究竟要将自己逼到何等的境地才肯罢休。
许久之后,待她真正发泄完,如被彻底抽空力气,只能伏在他怀中哽咽喘息,阿素却听到他低沉而沙哑地唤道:“宝儿……”
阿素顿时浑身紧绷,这是她的乳名,阿娘才能这么叫,然而私下亲密无人时,他也爱这么唤她。
阿素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狠狠瞪着他:“不许这么喊。”
朝夕相处近三年,他从未唤过她五娘,显然对于她到底是谁早已了然于心,然而此时他这么唤她又是要做什么呢,他们早已回不到过去了。
阿素剧烈地喘息,右手却被他轻轻握住,拉扯到唇畔,然后他微微垂下眸子,一点点亲吻她的指尖,片刻后抬眸,深深望着她,声音低哑道:“宝儿和九哥哥和好,好不好。”
说这话时他的眸子里闪着光,似有一片星河。阿素浑身颤抖起来,此前他待她殊众,原来是想重修旧好,然而前世的一段缘本身就是错的,修好又从何谈起呢,无非是愧疚罢了。只是他也无须愧疚,他本不亏欠她什么。
阿素闭上双目,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才颤抖嘴唇道:“陛下……”
她并不唤他殿下,也不是九哥哥,而是陛下,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称呼仿佛极大的刺痛了李容渊,阿素望见他眸子里的星河一瞬间破碎,她心中一颤,却依旧强硬道:“陛下无须愧疚,原本并不亏欠元家什么,更不亏欠于我……”她顿了顿,自嘲道:“而我……也本如朝臣所言,既无徽音之美,亦乏谨身之教,难堪为陛下良配。”
闻言他怔了许久,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原来……你始终在意这些,连敕书上的话都还记得。”
阿素别过脸去,却感到他牵着自己的手按在胸膛上,沉声道:“……是我的错。”
“我不该……让前朝的事与后宫搅在一起……”他低声道,阿素感到掌下一片炽热的心跳,她想抽出手,却被他强硬按住,只听他缓慢而坚定道:“只是……我从未有一日想过要废后,而你宁可信那封被驳回的敕书,也不肯信我……”
“我知道,你仍在心中怨我,怨我冷待你,怨我不肯为鲤奴封官,怨我……”李容渊的声音停住了,他闭上双目,甫又睁开:“怨我不肯放过你阿娘……”
这些原本皆是她心中的伤口,然而现在哪是翻旧账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事又岂是一句话能说得清,况且还有许多事她不愿再想,阿素不由低声打断道:“过去的便都过去了,陛下也不必再提。”
然而李容渊依旧不放手,只是深深望着她,阿素心中一片仓惶,不由狠下心道:“如今我这般情形,难道陛下竟全然不惧。”
她指的自然自己已成为五娘之事,李容渊闻言却微微一笑,将她静静揽在怀里,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像是确认他的存在一般,郑而重之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与我而言,皆是一般。”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如同陈年的酒,令人不觉沉溺,幸好阿素尚有一丝清明,猛然发觉自己已被他带偏许久,即刻挣着身子,拽住他的衣袖,回到最初那个话题道:“你究竟,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李容渊微微叹了口气道:“如何知晓,又有什么打紧。”
望着他深邃而沉静的面孔,阿素怔怔想,他果然瞒了自己三年,她永远也摸不透他的心,这样不对等的关系,终究难走了些,既然本就是错的,又何必重蹈覆辙。
一颗心渐渐冷了下去,阿素只听自己的声音低低道:“那便求陛下……放了我吧。”
手腕猛然被攥紧了,阿素吃痛抬眸,望着李容渊沉沉的面容却毫无惧意:“你曾许诺答应我一件事,当初我说未想好,现在便求你放我走。“
李容渊的眸子里似乎燃着火焰,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冷冷道:“你想去哪?
阿素忽然结舌,却仍旧勉强抗辩道:“你答应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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