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青窈扶她出门,正方见一身戎装的元子期与元剑雪回府,身上银甲白袍皆染血。安泰面带忧色地迎上去,看见阿素也起身来不及责备,元子期领一家四口在正厅落座,面色凝重。
见此情景,阿素心中一沉,猜测定是外城战事吃紧。
果然元子期郑重望着安泰,要她先带阿素到洛阳去,说完即刻点了精兵,要元剑雪今夜便送她们从南门出城。
元子期少年时居于洛阳,元家旧宅尚在,且洛阳居于中原,有黄河天堑,无论如何不至于失陷。安泰犹豫望着元子期,她不愿舍下丈夫与儿子,只是转而望向怀着身孕的阿素,又心疼女儿在长安生产不易,最终她还是决定道:“好,我们先去。”
阿素起身,沉声道:“儿不愿去。”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如今景云帝不理朝政,李承平早有迁都往洛阳之意,只是若此时走,便等于丢掉了半壁江山,将长安拱手让与突厥,更将南归的李容渊至于不利之地,因此朝中多有反对之声。元子期也强烈反对迁都,亲上阵守城,誓与长安共存亡,这才勉强将李承平压了下去,而若她与安泰先走,李承平借机发难又如何?
元子期微微叹息,阿素说的他自然想过,只是虽已抱死志,却不愿连累妻女。似知元子期所想,阿素轻声道:“阿耶莫忧,如今我们一家人在一处,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
安泰此时也明白过来,他是要打算守城到最后一刻,自然也不愿走。
望着妻女执拗的神情,元子期只得暂时作罢,安泰走到他身旁,柔声劝道:“也未必有这么坏,若是小九回来的及时,你们里应外合,长安之围也未必不可解。”
元子期沉默无言,起身负手而立。元剑雪送安泰与阿素先行回房,阿素知道如今内忧外困,若要分忧,需得将棘手之事一一解决,此前她实已有计划,此时下定决心,明日要先见一见姜远之。
第二日晨起,元子期与元剑雪又赴城门戍防,阿素悄悄以阿耶的名义向姜府递了一张请帖,果然半日之后姜远之便如约登门。
安泰见到姜远之有些讶异,阿素命人将他请到客室落座,见此情景,姜远之自然猜到是阿素假托元子期之名,面色便不那么好看。
怕他生气,阿素乖顺道歉,因安泰也在,姜远之不好发作,漠然颔首后寻了位置坐下。
阿素知道上次姜远之未退回自己送去的那些钱财,应是有了自己的打算,果然未待阿素相询,姜远之便安慰面带忧色的安泰道,李容渊即日便归,只要再撑些时日长安之围便可解。
安泰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阿素这才之原来近些时日姜远之与李容渊一直有联系,只是不知道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好的,她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姜远之瞥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显然认为此事无需向她报备,阿素也无法,只得小心开口道:“可……这些天又该如何撑过?”
姜远之似成竹在胸,沉声道:“如今外患不过是突厥铁骑,而内忧却有三件事,第一是难民,第二是奸细,第三则是……”说这话时姜远之意味深长望着安泰,却面向皇宫的方向,阿素知道他定然是指宫中,如今景云帝无心朝政,监国的太子恐怕依旧有弃城的心思。
安泰闻言默然,她曾入宫多次,想劝景云帝从太子手中收回大权,然而每次却连景云帝的面也见不到,只听说他在后宫设祭台为宸妃招魂,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安泰向来不信人死能复生,隐隐觉得若长此以往,只怕全情投入的景云帝先被拖垮了身体。
然而姜远之却管不了这么多,望着安泰道:“难民之事并非难解,前些时日我已向城中大户筹粮,如今在城南设粥场,供给日常不成问题,太医署配发的药包也已下发并投入城中水源,死者火化深埋,疫病情势渐缓,如此一来难民中颇有身强体重者,可征召入伍,参与城防。”
如此一来反化无利为有利,阿素闻言望向姜远之,听他陈述极有条理,倒有几分佩服。
姜远之未理她,继续道:“然而第二桩事却有些难办,此次突厥铁骑如此顺利突袭长安,不由令人疑心有人领路,并且途中关卡通畅,我更怀疑,此人必然掌权,或有自己的关系网络。”
安泰闻言不由心声寒意,低声道:“可有……怀疑的对象。”
姜远之眸色深深,停顿了一瞬,正欲开口,却见府中罗长史急速入内道:“禀长公主,太后遣使送来信,请您即刻入宫。”
阿素闻言猛然望向安泰,母女二人对望一眼皆心中沉沉,知道这次一定是出了大事。
第155章 前世·新婚 他在吻她
喜娘很快端来合卺酒, 交杯而饮的时候衣袂牵连,男子气息混着白檀的香气漫了上来,不知是热还是酒力, 阿素的面颊有些发烫,她悄悄抬眸望了他一眼,发觉李容渊也正在望她。
他似乎饮了不少酒,眸色颇深, 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阿素仓皇垂下长睫, 纤细的手腕却忽然被握住,李容渊的动作颇有些粗暴,撕开她的婚服,将她从厚沉的深衣中剥了出来,喜娘见状即刻退下, 她顿时手足无措, 攥着衣襟慌忙缩向榻角。
阿素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却直觉感到害怕。深重的影子缓缓压下来, 李容渊离得很近, 他卷翘的长睫几乎挨着她的脸颊, 棱角分明的唇凑上去,轻轻啄了下她小巧的下颌,阿素顿时受惊似地拱起背,乌黑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望见他幽深的瞳中全然自己惊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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