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捏不了丈夫、儿媳妇,还管不住一个田薇!
可这话说的太狠了,姚尔玉不由得瞪大眼睛,女儿养在家里二十年,说人家是屋檐下避雨,难道这不是田薇姐姐的家吗?
田薇双眸含泪:“妈,你说的是真的?”
田母梗着脖子:“当然是真的!我可不想给人说有个姑娘嫁不出,一辈子丢我的人!不过是收你点彩礼,你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现在就为婆家着想了?我以后还靠你哥哥嫂子养老,不要点彩礼谁不笑话我白白把闺女给人家了?”
苏奶奶看不下去:“侄媳妇,你怎么说话的?!大喜日子说这些太晦气了!”她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沾手田家的婚嫁事了,没见过这样的人!
陶义军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安慰田薇,可又由衷的感受到田薇的难过,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无声安慰。
“婶子,您这么说真的太过分了,我愿意给彩礼是因为田薇这个人,不是跟您买闺女……”他不敢想,田薇从前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是真正被疼爱的姑娘怎么会被父母要求着将原来的未婚夫让给妹妹呢?
田薇擦掉眼泪,没有挣开陶义军的手,抬头望着田母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妈,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嫁,无论以后是什么日子,我都接受。”
姚尔玉愣愣的,忽然知道田薇话里的意思,刚开始说不嫁是想知道在极端情况下田母的选择是什么,田母发自内心的想法最真实,话落地的刹那,一切都有了结果,田薇从这一刻脱离田家,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各不相干了。
就像姚尔玉知道父母选择拿钱谅解杀她的人时,彻底对这两个人失望,父母有好有坏,只是她们没福气,碰到了不好的。
姚尔玉想起姥姥给人说媒时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其实,有的人从脱离原生家庭时,是又一次出生了,投入社会,做独立的人,人生的路要自己走。
田家闹剧落幕,陶义军给了说好的那些钱,田薇哥嫂张罗明天迎亲的细节,又热热闹闹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苏奶奶牵着姚尔玉回家,小桌旁就剩下靳则一个人,见她们回来立刻站起身。
“苏奶奶,这是刚刚人打电话收的钱。”
“哎呀,尔尔,你怎么回事,我刚才都没想起来你怎么跑到人家玩了!小则,这钱你拿着买糖吃吧。”
靳则当然没要。
姚尔玉吐吐舌,她也没想到会看这么久的热闹呀,不过,“那谁呢?”
靳则拿起书包:“他作业写完就先走了,苏奶奶我回家了。”
“欸。”
小桌上剩下姚尔玉的作业本,她心无旁骛的坐下来抄生字,写完一页才发现苏奶奶一直在看她:“姥姥?”
苏奶奶轻轻叹了一声,摩挲着她头发柔声道:“你可别听田薇她妈胡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咱们不一样。”
姑娘家心思敏感,尔尔由田薇联想到她自己住在姚家,怕也是会伤心。
姚尔玉伏在老人腿上:“姥姥,我才不是房檐下避雨,对不对?”
苏奶奶欣慰:“当然不是,这永远是尔尔的家。”
这正温馨呢,一辆自行车唰的冲进院子再稳稳刹闸,姚松霖探头嘲笑道:“哟,这谁家小孩儿啊还让抱抱呢?”
姚尔玉动动鼻子:“舅舅,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你猜猜。”
“我闻到了烤鸭的味道!!!”
姚松霖叹服:“真是长了个狗鼻子,洗手吃饭!”
“好嘞!”
甥舅俩蹲在水盆边打香皂,姚尔玉精打细算:“舅舅,我想吃你们学校的砂锅了……”
在本市上大学就这点好处,姚松霖常回家打牙祭,在学校捣腾小生意挣了钱也不忘买了好东西回家,邻居小孩儿常常羡慕姚尔玉,有新鲜玩意儿和零食,还有大学生舅舅。
可惜大学生舅舅很纠结:“尔尔,我就休息一天还想和朋友玩呢,下下个星期给你带?”
姚尔玉随口道:“那等休息两天的时候——”
不对,等实行双休制的时候,舅舅就大学毕业了,有点惨。
“什么时候休息两天了?”
姚松霖没当真,洗完手弹了弹,弄得姚尔玉一脸水珠子,追着他在院子里跑要报复回来。
*
小城习俗,嫁女儿要公之于众,除了出嫁时放鞭炮,他们这些有独立小院的土著还会放了个喇叭放歌曲戏曲。
姚尔玉五点多钟就被田家的动静吵醒了,稀里糊涂听见唱的是戏曲,翻个身抱着被子又睡。
听不懂,但很熟悉的亲切感。
六点半,苏奶奶来叫姚尔玉起床,她是送嫁的一份子,得早早到田家,刚入秋天还没亮,姚尔玉缩在被子里不肯睁眼睛,最后是苏奶奶拉她起来。
“尔尔,你舅舅起床了,他一会儿要笑话你。”
姚松霖要帮忙搬嫁妆送到陶家,得起的更早。
姚尔玉勉强坐起来,迷糊着揉掉眼屎,对着镜子看了看,哪里来的小疯子,她今天要当个漂亮小仙女给田薇姐姐挣面儿。
三分钟后姚尔玉淡定从容的推门出来,对着客厅大镜子梳头,认真严谨的扎了——两根羊角辫。
姚松霖旁观笑的差点背过气去,姚尔玉高贵冷艳的瞥他一眼,不能生气,影响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