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野娃子,别在这儿跟前儿转。当心把土扬进豆腐盆里!”大人们呵斥着,让孩子们道一边去。
可小孩子们哪里可能听?闹得更凶了。
到底还是新过门不久的小嫂子来了一句:“乖乖到一边儿去,回头炒了龙豆给你们吃!”
“哦,有龙豆吃喽!”孩子们欢呼着跑远了。
“真是记吃不记打,一群小猪!”二伯娘笑了:“怎么样?他小嫂子,来年你们家也该添一口了吧?”
年轻媳妇儿顿时红了脸,还是婆婆把话接了过去:“那敢情好,到时候请大伙吃喜面!”
小孩子们跑到街口去玩儿,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妞妞一抬头,恰好看见那边有人走过来,立刻像见了亲人一样跑过去,嘴上喊着“小山哥哥”。
其他孩子也紧随其后,像一群小燕子似的,都朝那个人扑了过去。
来人把小女娃举了起来,引得她咯咯咯地笑。
银铃儿似的笑声,把天都衬得格外晴朗。
大人们见了也笑,纷纷同那人打招呼。
“小山,今日回来的早啊!货都卖完了?”
“你这腿可够快的,才多久就打了个来回?”
“城里人多不多?又有戏班子要下来了吗?”
那个叫小山的是个年轻后生,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生的俊俏,长得伶俐。
他肩上挑着担子,一身货郎打扮,穿的虽然是粗布衣裳,可干净利落,让人看着舒心。
他一边从怀里掏出大把的糖果分给身边的小孩子,一边大娘婶子地叫着,满面含笑地回答道:“今日赶得机会好,我把担子挑到老爷庙门口,不一会儿就被拜佛的香客们买完了,我就回来了。”
“叫你别给他们买零嘴儿,没得惯坏了这些馋娃子!”
“现在他们一天天睁开眼就念叨小山哥哥,见了你比见了亲妈还高兴!”
“你挣钱不容易,快省着些吧!攒够了好娶媳妇。”
街坊大妈们一个个苦口婆心地劝,小货郎笑嘻嘻的,嘴上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就这一回。”
“你呀!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没见真的是最后一回!”
众人都知道,小货郎说的不是真话。
小货郎把糖分完了,挑着担子准备回家。
“小山,把这馒头拿着!新蒸的,还热乎着呢!”
“这碗麻油,我叫小冬瓜给你端过去。”
“这一块是后臀尖儿的肉,香着呢!你和你爹包两顿饺子吃。”
“还有这个!我娘家侄子今早给送来的,放在后窗户台上能吃七八天。”
小货郎也不推辞,一一谢过了,把大伙儿送的东西装进他挑着的箩筐里,笑吟吟的回家去。
他走后,众人都忍不住谈论起他来。
“五婶子,其实你家槐花招了小山做上门女婿正好!”有人热心地牵起了红线:“你们两家还都有了照应,免得他家没有做饭浆洗的,你家没有砍柴赶车的。”
“话是这么说,可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我看那小山别的都好,只怕心气太高。”五婶子有些犹豫:“我家槐花是个不爱说话的,只怕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儿去。”
原来这小货郎是去年入秋来到这里的,说是父子进京投亲不着,身上带的盘缠不够回老家的,因此便到了这里。
毕竟城里挑费高,不是谁都能承受起的。
他老爹六十上下年纪,看上去身子骨很是硬朗,只可惜双手残疾。
这父子俩都是好体面模样,为人又和气,众人可怜他们,帮忙找了房子住下。
他父亲不能做活儿,小货郎便重新做起了本行,进城贩些杂物卖了糊口。
小货郎走进自家的院子,将箩筐从扁担上摘下来提进屋子里。
虽然只有两间陋室,草窗竹床,但好在柴火烧的足,屋里头不算冷。
他爹坐在窗前的破椅子上,见他进来也不搭理。
小货郎从箩筐里拿出拿着一只油纸包抛过去,说道:“星河斋的酥肉。我在外头吃过了,你都吃了吧!”
“说了多少遍,我喜欢吃素,你总是拿这些大鱼大肉回来。”当爹的很不高兴,把那油纸包放到了窗台上。
“别不知足了,这不是为了孝敬你吗?”小货郎说着,把外头的衣裳脱了。
“你又进城了?”他爹不悦地看着他说:“上次差点儿被识破,你还不长记性吗?”
“灯下黑这东西最管用。”小货郎说着躺在床上,把鞋子踢到地上:“别以为走得远就能不被他们抓住,你以为我们两个能跑得过那些人?别做梦了。”
“你可寻见那东西的下落了?”他爹问。
小货郎不耐烦地说道:“告诉过你多少回了,别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跟我说话,演戏给外人看的,你真当你是我爹呀?!”
那个年长的立刻僵了一下,说道:“我问你的话没听见吗?演戏也好,不演戏也罢,我终归比你年长。做你爷爷都够格,让你叫声爹我还嫌吃亏。”
“没找到,苏八郎身边的人太多,明里暗里有太多人护着她,轻易近不得身。”小货郎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年长那位继续追问。
“等着吧!反正中毒的是她,不信她不去找解毒的法子,我们只管盯着就是了。话说回来,若不是你当初太心急,也不至于打草惊蛇。”小货郎冷哼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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