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姻,姨妈,你们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讲,我带宜哥儿出去转转。”李依锦笑着,退了出去,悉心掩好了门。
布置清雅的房间内,就剩了青姻与蒋秀云母女两人。
“跪下——”冷冷的一声低喝,打碎青姻此时所有的依恋与孺慕。
她小声唤了声“娘”,见对方紧绷着脸孔,眼角眉梢像打了寒霜一般,满脸失望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下一沉。
终是跪了下去,膝行到蒋秀云身前,忍住心酸一语不发。
“姻儿,是爹娘的错,自小不该太纵着你,养成你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蒋秀云今年40岁,膝下原有二子一女,三年前又生下宜哥儿,家中父慈子孝,作为女人,她此生应是十分圆满了。
在青姻的印象里,娘亲一直是温柔可亲的,此时仰头近距离看着她,才发现她眼角添了几道鱼尾纹。
“娘——”青姻娇娇软软的唤了声,像一个求糖吃的孩子,又怕被家长发现了责怪。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到十四岁的小棉袄,蒋秀云面色稍和软了些,只仍不叫她起身:“姻儿,你可知错。”
“娘,慕衡要娶别人,女儿无心再留在天殊峰。”
这话一出,空气就变得寂静沉默了。
良久,才听见蒋秀云一声叹息:“你可知这三年间,多少人家效仿我们,想把女儿送上青山派,有那眼皮子浅的,卖女给元婴期大能做侍妾。”
蒋秀云定了心神,想着青姻确实年纪还小,这三年又不常与家里走动,少了长辈在旁边提点才会如此,耐着性子谆谆劝道:“你能去慕首宗身边,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又是这句话,全家三生修来的福分,青姻一听耳朵就要炸了。
因为这句话,自小爹娘待她就格外不同,家里明明不缺丫鬟,却让她学习如何侍奉别人,甚至请了专门的嬷嬷来教她男女行、房之事。
虽是被宠爱到大,青姻心里却始终存着几分不确定,若没有那桩与慕首宗的娃娃亲,自己又该是什么样子。
见她垂头不言不语,蒋秀云只当是听进去了,“你啊,就是性子被养得太娇,天殊峰多个女主人又能怎么样,只要慕首宗看重你,还不是一辈子锦衣玉食,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人上人?”青姻心里委屈极了。
她心悦谁,唯愿能与其琴瑟和鸣,而不是想要当人上人。
“哼,你也别太着急忙慌的争宠,你那两个哥哥如今虽不显,日后必是能成大器的,有他们做后盾,旁人再刻薄也欺辱不了你。”蒋秀云谈起两个儿子,双眼亮而有神,一手抚过青姻头顶,拉她坐到身边,“儿啊,你可知我与你爹过去吃了多少苦,才培养你们兄妹三个成才,你是我们家掌珠,须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这门亲事虽生了变故,但你且安安心心在天殊峰住着,闲暇时多跟那位讲讲你的哥哥们,最好,能为他俩谋个掌教的位置,往后于你们兄妹三人都有莫大的好处!”
“娘,我与他,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青姻出生的时候,两个哥哥就已经拜入青山派,是以接触得并不多。
三年来,他们也没说来看她一次,一入仙门深似海,基本就算断了联系。
反倒是娘亲每次捎东西过来,都会在信中提及,要她多多照拂兄长。
她虽是青家的女儿,有义务照顾家里,可慕衡真的非良人。
还有桩事,她一直没与任何人说起,与他在一处,每一次都特别疼。
从未像过去嬷嬷说的那样,感受过一丝一毫的舒服。
若单论慕衡这个人,青姻承认,自己确实曾对他有过爱恋之情,可却发自内心的害怕与他行、房。
她悄悄问过白狐仙,这是怎么一回事,结果也是十分令人绝望。
据说修仙之人的体魄与常人不同,及至慕衡这样逆天的修为,已非一般女修所能承受。
何况,青姻当时上山之时年方及筓,青葱水缎做的身子,只是毫无灵力的凡人。
蒋秀云打量女儿神色,不知她这话里几分真意:“这个你不用担心,你阿爹已经去天殊峰求见,好说歹说,总要将你接回去全了脸面。”
“什么——?”青姻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蒋秀云,“爹去求他作甚,是我自己不想再与他一处,娘,女儿想回家去,常伴您与阿爹膝下,女儿愿意终生不嫁!”
“荒唐!”蒋秀云没料到她会如此反骨,想方才一番话都白说了,一时气结,抓住她的手腕拖起就走:“说什么蠢话,我现在就送你上天殊峰。”
“娘,我不要去,我不去,求求你了娘!”青姻哭着和她扭成一团,直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蒋氏才一把将她推开,赶紧低头整理被弄皱的衣服。
“秀云,姻儿可在里面。”
青姻听出是阿爹的声音,本欲继续寻求援助,下一刻,却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风中摇曳。
熟悉的脚步声令青姻心惊胆颤。
他怎么会寻到这里来,对了,是铃铛,那讨厌的铃铛——
青姻收到娘亲投来的告诫眼神,自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道:“爹,我在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青天海在外躬着身子,朝身边穿紫檀色华袍的男子抬手做出请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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