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萧脑海里的某根弦, 随着她这声近乎猫叫的喟叹, 轰然绷断。
越萧近乎粗鲁地按着她,把她推开稍许。
“我是谁?”
这是他崩坏之前的最后一丝理智。
越朝歌眯眯笑着,指着他的鼻子:“你是——”
她拖长了尾音。
却忽然感觉胃海翻涌。
一股浓烈的酒意先冲上喉间, 双手下意识从他的前襟攀上脖子,深深呼吸,想平复胸腔里那道混杂着之栀子酒香的刺激。
她胃府是空的,午膳和晚膳都没用,就灌下一坛陈年的烈酒,喝得又急,胡乱造作,眼下五脏六腑火烧一样。那股酒意再度冲腾起来,越朝歌实在忍不住,攀着他的肩膀抻出舌尖。
她舒坦了。
可冰凉的酒香侵透单薄的夏衣,洇渍开来,润湿越萧胸口的皮肤。
就像曲音堆到最顶端的时候,长琴突然断了弦。
夜风吹来,榆树叶子款摆,齐齐吟唱着夏歌。
月亮从云后探头,银白的光华洒在这片静谧无人的方寸之地,照亮了斜斜歪在地上的酒坛。
越萧理智回笼。
温软的身子在他怀里。
他的龌龊蓬勃,秉旄仗钺,他手上再用力些许,就要冒犯于她。
额角的筋跳动了两下。
越萧不知如何应对此局。越朝歌酒醉酩酊,神智纵弛,言行举止都不是她本意。他一人生受煎熬,眼下她们之间,还需要他把握分寸,守住不可轻越的界线。
“我可是记仇了。”他淡淡道。
大抵是声音穿透性太强,又或者越朝歌吐得太过惨烈,外头脚步声渐近,家丁提灯照了过来:“谁在那里?”
声音突兀,不大好听。
越朝歌吓了一跳,整个人陡然缩进越萧怀里。
就像当初和她母后挖酒偷偿,被她父皇当场抓获的模样。
越萧下意识环住她瘦削的肩膀,身子稍稍一侧,宽大的背影拢住娇小的人。
“是我,旁骛殿公子,暗渊。”
他侧过脸来,自报身份。
那家丁原本还不信,手臂一抬,提高了守夜灯。
暖黄的烛光渗进银色月华,他看见一张英绝的侧脸。那野性轮廓的每一处起落都极具讲究,清晰夷直的下颌线条迸击出杀伐气场。
旁骛殿公子深居简出,家丁常在二门外行走,是不认得他的。可这样的人物注定被别人挂在嘴边,故而他也常听说这位公子。具有如此容色威压的,阖府上下恐怕也只旁骛殿的主儿了。
“已入夜了,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小的们去做便可……”
家丁忽然住了口。他是个机灵的,视线扫过地上横斜的酒坛,打眼一看,心无殿里才有的鹊立金桥灯就在虬劲盘突的树根上,旁骛殿公子的靴面上,似乎还有一双雪狐白的缎面修鞋。
怀里的人越缩越紧。
越萧见那家丁还不走,凛凛看过来道:“出去。”
家丁一激灵,明白过来。他心中暗道自己太过糊涂,撞坏了主子的好事还不自知,这皎月的野外,暗渊公子一个人何苦来?小酒助兴,满地泥泞,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个猪脑袋!
他脑补出生香场面,一时间害怕极了,强咬着后槽牙慌忙告退。
脚步声渐渐远去。
越朝歌还伏在硬阔的胸膛里。
她听着越萧有力的心跳,抬手戳了戳,仰脸笑得纯真无邪,语气仍旧同往日调戏他一般佻达。
她慢慢地、轻轻地说:“在动欸,好快哦。”
分明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越萧的心跳得的确很快。
可温软在怀作乱,酒香花香,清风月影,她们合谋作弄出了绝顶暧|昧,此情此景,他无法克制地,下意识往孽海情天想去。
勉力压下的龌龊还是被激了将,风驰电掣卷土重来。
越朝歌踩在他靴面上,两人离得太近。
这回她很明显感受到他珞珞如石的变化,小手一滑。
越萧察觉到他的意图,猛然握住她的小手。
额角一凛,他头一回想牢牢钳压住她的樱唇手脚,不让她再动分毫。
好在夜风清泠,卷走他井喷的热火。
他舒缓了片刻,长臂一捞,他把人打横抱起:“回去换件衣裳,然后带你去买酒。还有——”
他压下滚滚沸动的眸光,道:“我记得我说过,我很记仇,睚眦必报。”
身体失衡,越朝歌先是慌张了一下,而后发现越萧的臂弯稳固牢靠,便又放松下来,不知道她听没听懂越萧的意思,总之是软了身段。
“手。”
越萧垂眼,看着她仍揪在前襟的纤玉。
越朝歌茫然。
越萧拿酒鬼没办法,重又把她放到地上站稳,抓着她的两只手攀绕住自己的脖颈。
他耐心地确认:“抓稳了?”
越朝歌两手扬开重新合抱,重重交打在他后颈:“抓住你!”
越萧垂眼。
她鲜少展露童趣,平日里总是扬着高傲的下巴,或霸道或虚魅地应付近旁的所有人。大抵没人知道,她心里还活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会笑会闹,难过就哭,畅怀就笑。
越萧曲臂把她横捞起来,侧下脸轻轻蹭着她光洁的手臂。
她连手臂都是细嫩的,他看着那张姝色无边的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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