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起的脊背落回衾被。
越朝歌迷迷糊糊地觉得,她好像同梦里的深海之浪一道,化成了柔软的水,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是自己的。
她甚至隐隐觉得:越萧这个礼物,她有些吃不消。
就待沉沉睡去之时,血玉又轻轻晃了一下。
越朝歌陡然惊醒。
便听越萧低低道:“大姐姐……换个地方好不好?”
“不说话默认同意。”
血玉离开视线,身子陡然悬空。
她被越萧抱着走到窗边,放下。
越朝歌这才发现她几乎站不住,双手抓上窗户镂空的花纹,勉强维持站立。
葱白如玉的手指嵌在赭红的镂空窗花里,格外好看。
越萧在她耳下落了一吻,道:“趴到窗上,踮脚尖。”
倏然,越朝歌五指疏拢,镂空的窗花陡然吃力起来,发出吱呀响声。
越萧在她耳边“嘘”了一声,低声道:“侍女们就在窗下守夜,大姐姐听不见她们说话声么?”
越朝歌心尖骤紧,猛然噤声。
她咬住牙,屏息聆听。
晃动之间入耳的,除了窗户和他们发出的声音,确实还听见了丫鬟清浅的笑声。
意识到距离那些小丫头只有一墙之隔,她全身紧绷起来,回过头来就要骂越萧,可一启唇,说得话就完全变了腔调。
越萧嘴角噙着笑意,捞着她。
见她搭在窗上的手指已然有些泛红,便腾出一只手握着她的柔荑,裹着按在窗上。
血玉频频落回越萧的胸膛。
越朝歌咬唇仰起脖颈,整个人汗湿了个干净。
后来她实在无法忍受,低头看向脚尖,在最后时刻实在难忍,一口咬上脸侧肌理顺滑的上臂,整个人遭受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竟径直垂落下去。
越萧轻轻吻着她的肩,抱着她回到榻上。
越朝歌有气无力,软软道:“下次有你好看。”
越萧眼底一动,道:“大姐姐,这种情况,还要挑衅我吗?”
越朝歌默默噤了声。
恍然间,越萧的手好像不那样滚烫了,轻轻摩梭过的后颈,还算舒服。
他做完最后的事。
半晌,穿戴整齐,取了斗篷将她裹住,连人带斗篷一并抱了起来。
越朝歌累极,眼角桃红,泪痕犹在。
她察觉到被越萧摆布,也只能轻轻抬起眼皮。
“你要带本宫去哪里?”
越萧道:“大姐姐觉得这里还能睡吗?”
越朝歌闻言,脑袋轻轻靠回他怀里,道:“让碧禾进来收拾吧。顺便——”
她隔着衣物,轻轻挠了挠他心口的黥字,抬眸:“今夜多谢小弟弟甘心做礼物。”
越萧脚步一顿,随即又迈开步子。
“大姐姐。“
“嗯?”
“做礼物和做礼物,是有区别的。”
第56章 星火(一) 【6.28单更】……
骊京, 琼华宫。
没有皇宫殿宇本该有的富丽堂皇,偌大而空旷的殿里,只有一颗老迈的夜明珠微微发着亮光。
光线照亮的宫殿中央, 有一只方形的黑铁笼子。冰冷的金属在微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笼子里,一个瘦弱的身影佝偻着, 时不时颤着身子, 身上靡靡, 看起来有些痛苦。
胡眠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她弓着脊背护住身前的娇弱,背上的肋骨几乎要从皮下迸裂出来。白皙的背上布满火|辣|辣的鞭痕, 穿|插|着些许烫伤的印记。
类似的疼痛遍布全身,连最不能伤到的地方也没有被放过。
每一处疼痛都抽动着神经,锯断胡眠脑内最后一根弦,又续接了无数次,几番过去,她竟然能从这样的痛楚中享受到一丝诡异的快乐。
外面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座被遮光大帘四面环住的殿宇,自从进来,她便没有再出去过。
光洁的南珠串子长如锁链,缠绕在她身上, 纤瘦的脖颈上套着一条金属喉扣,延长出去的铁链牢牢锁在铁笼子上。
不知道是第几天了。
从她第一眼见到阴柔修美的陛下, 以砰然心动开始,到月下谈心话秘, 到后来的暗室捆绑, 胡眠一步步走进他的牢笼,成了他心血来潮就要驯服的奴狗。
她不能哭。
脸上一旦有了泪痕,越蒿就会变本加厉。
她要骄傲, 要睥睨,要直率鲜活,这是他说的,她身上唯一像郢陶长公主的地方。每每她如此表现,都能得到他几分温柔对待。
说来有些可笑,她竟然从这几分温柔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和安慰。
借着别的女人的光。
想起越朝歌,胡眠闭上眼,颤着睫毛回忆描摹着她的模样。越朝歌眉头轻蹙的不屑表情仿佛近在眼前,骄佞的嗓音言犹在耳。
她说,“那是一朝踏错便求死不能的皇宫。”
说,“当今天子如果不是良配呢?”
说,“如果给你尊荣,却要你受皮肉之苦呢?”
呵,可笑。
装什么神佛。
胡眠翻过身来,看着头顶横平竖直的笼网。脊背传来点点刺痛,喉咙被喉扣卡着,苍白的脸渐渐憋红。她额角筋络暴起,很痛苦,可只有濒临窒息的时候,才能缓解身上钻深刺骨的痛意。
越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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