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坠落地面,晕开一朵深色的花。
岑淮舟眉头皱起,眸色微沉。
“把头抬起来。”
乔梧一顿,利落地把生理泪水在膝盖上蹭干,坐直身体仰头盯着他,“有事?”
男人的神色寥寥,淡淡地瞧着她,将她和蜷缩在花坛边的小鸡毛上下打量一番,四目相对,岑淮舟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才开口:“我才说了一句,你就哭了?”
哭了?
乔梧摇头,“我没哭。”
岑淮舟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像是嗤笑:“眼睛都能跟兔子比了。”
岑淮舟站在她面前,被阳光笼罩着,像个光圈。隔着几步之遥,却有种不真实感。不过熟悉的冷嘲热讽倒是横扫一切,打消了这种虚幻。
见乔梧神色呆滞,岑淮舟不紧不慢地解开袖扣,袖子也随意地往上卷起,从口袋里夹出一张小碎花的信封,递到她的眼前,语气平静:“什么意思?”
眼神带着一股乔梧看不懂的情绪,黑眸沉沉,像是暮色中摇曳的风影,晦暗不明。岑淮舟比起三年前,变化了许多。褪去了最后的青涩,变得更加沉稳,像一个成年人了。
乔梧看了眼碎花信封,指了指鞋子上的狗头:“洗车费,它掉毛。”
说完,又道:“你这么快就看见了啊,我还以为会晚一点。”神色坦然,丝毫没有什么不自然。
“拿回去,我不要。”岑淮舟把信封递到她手边。
“我看了的,确实有些毛,很难打扫。”乔梧往后退了退,没接:“我不喜欢欠别人。”
岑淮舟盯着她,视线定格了几秒,语气冷淡又很欠:“我就喜欢别人欠我。”
“......”
乔梧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无语凝噎过。她弯了弯唇,微笑道:“那你能勉强收下吗?”
男人瞥了她一眼:“不能,我不喜欢勉强自己。”
乔梧:“......”拳头要硬了,有钱都不要。
“留给儿子买吃的。”沉默中,岑淮舟微微俯身,把碎花信封放进了小鸡毛背上的小背包里,睥睨着地上摊成煤气罐罐的大金毛:“看把儿子瘦的,都一分钟没吃饭了吧?”
小鸡毛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呜?”就你汪说的人话?
乔梧低头对上自家的“煤气罐罐”乌亮的狗眼,心虚地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岑淮舟垂眼凝着她,出神地想,如果是三年前的乔梧一定会为了她的小狗而和自己争辩,至少不会给人一种逆来顺受的憋屈感。
只会承受着,却不再反抗。
手机振动的声音再次传来,乔梧好奇地看了一眼,岑淮舟接起电话,神色淡淡:“长话短说。”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乔梧发现岑淮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嗯。”
挂断电话后,乔梧看着男人直白的眼神,抿唇:“有事吗?”
岑淮舟沉默了几秒,“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
自从乔梧带着和岑淮舟在超市挑选的“小天使”赶到公共洗手间,成功解救了岑璐后,就被她缠上了,一定要请乔梧吃晚餐。
正如岑淮舟之前所说,岑璐太热情了,她完全招架不住,只得应下了好意。
去的是W市一家很有名的酒店,还有专门的服务生帮忙看管小鸡毛。
点菜的时候,岑璐笑眯眯地在乔梧身边坐下,把菜单递给她:“乔梧,你先点,我真心觉得这家的菜品不错。”
乔梧浅笑着把菜单往岑璐手边推了推,客套推辞:“还是你点吧,我没有来过这里,对这些菜都不了解。”
“上面都有图片的,你看看嘛,我只知道我自己喜欢吃什么。”岑璐又把菜单放在乔梧面前,笑容明媚,“你别跟我客气嘛,喜欢什么随便点,反正我请客,他买单。”
她暗戳戳地指向角落,嘴角笑容灿烂。
看得出她和岑淮舟的关系很是熟稔。
乔梧抿了抿唇,顺着看过去。
酒店包间的桌子是个很大的圆形餐桌,岑璐坐在了她旁边,剩下岑淮舟却一个人坐在对着墙角的椅子上。
她们说话的时候,岑淮舟就安静地坐在那。靠着椅背,修长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桌沿,挽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男人手臂上精致流畅的线条,悄然延伸。
暖黄色的灯光自头顶洒下,照在他的脸上,却显得他的神色格外冷漠。眼睫低垂,阴影轻轻投下,仿佛害怕惊动了他的沉静。岑淮舟的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白衬衣贴着身体勾勒出肌理线条,乔梧忽然间就想到了饭圈女孩们给自家爱豆吹的彩虹屁——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三年前还没有这种形容,乔梧第一次看见时还曾跟阚鹿一起吐槽,照这种描述,这哥哥怕不是一个人类,是妖怪吧。
然而这一刻,乔梧才恍然大悟,或许这只是一种夸张的气氛比喻,却叫人真真仿佛感受到了那种极致的诱惑和温柔。
她敛去情绪,收回视线,面对岑璐的热情,还是有点不适应。
乔梧摇头轻笑,指尖微动:“还是你来吧,我很随意,不挑食的。”
岑璐的眉眼遗憾地垂下,拿过菜单。“那好吧,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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